苗妩扯开一匹布，将靛蓝色的布料搭在细雨肩头，来回比划。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给你做几件衣裳，让你换着穿。”
小道士衣裳少得可怜，一季只有一件，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衣服少就罢了，她还很不讲究，冬日里这件棉袍穿在她的身上，苗妩都为她身上的新棉袍叫屈。
明明是干净的青色面料，被小道士穿得两个袖口快成灰色了，全是沾上的洗不掉的油渍污渍。
和村里的孩子倒是很合拍，混进人群里，一点也不突兀。
“什么？”细雨显得又惊讶又欢喜，“这些布料，都是给我做新衣吗？”
可是，苗姐姐已经送她一件天丝衣了呀。
苗妩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斜她一眼，“怎么？孝心准备收回来，那件天丝衣准备留给自己穿了？”
细雨立马摇头。
“不要，留给师父穿。”
要是有两件，自然是她一件师父一件，可现在只有一件，那当然留给师父穿。
“那不就得了，”苗妩将靛蓝色布匹重新卷好，将蓝灰色布匹扯开，重新在细雨身上比对，“你要孝敬师父，我自然不能阻拦，再给你做一件天丝衣，我也办不到。”
“买几匹布回来给你做几身衣服换着穿，倒是不难……”
短短几句话，说得细雨感动不已。
“苗姐姐，你真是太好了！”细雨激动地张开手臂，想搂住苗妩，却被苗妩及时以掌相抵，硬生生将细雨推离到一臂之外。
“好你个小道士，嘴上说着我好，却想恩将仇报？”
细雨不满。
什么恩将仇报？她才没有。
“没有？”苗妩似笑非笑，“瞅瞅你身上那件棉袍，被你穿得脏兮兮的，还想搂我？”
她挥挥手，“离我远点。"
嫌弃得明晃晃。
细雨：……
被棉被蒙着的大白：……哈哈哈，细雨被嫌弃了，让她平时常说，不干不净不生病，活该！
坐在棉被山上的小纸，捂着嘴噗嗤噗嗤，低头偷笑。
难得看见细雨吃瘪，苗掌柜威武！
细雨终于回过神，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
“谁脏兮兮了？”
“啪，啪，啪，啪……”利落地在身上到处拍打，细雨边拍边问，“我身上有灰吗？有吗有吗？”
她一点也不脏！
隔三岔五，她就会用苗姐姐教她的除尘术，给自己的棉袍来一个除尘清洁，要是这样还有灰，那只能说……苗姐姐教她的除尘术有问题！
苗妩都要气笑了。
“除尘术能有什么问题？”
“用了除尘术，衣服还是脏，”细雨理直气也壮，“那自然是苗姐姐你教的除尘术不顶用！”
说她的法术不顶用？
苗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小道士犹不知死活，兀自唠唠叨叨。
“要我说，就是除尘术不好用，只能除去浮尘，却不能除去布料上的油渍污渍……若连油渍污渍也一起除去，我这身棉袍就不会瞧着脏兮兮了……”
苗妩：……
她面无表情道，“这么能叭叭，看来新衣是不想要了？”
耳边的唠叨立马止声。
“要要要，”细雨瞬间变脸，“哪是除尘术不管用，是我身上的棉袍不好，怪它太容易脏！”
她俯身，翻着桌上的几匹布。
“这么多布，能给我做几身衣裳？”
细雨识趣换了话题，苗妩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
她顺着细雨的问题道，“先给你做两身，让你有个替换。”
“我去的是离过马村最近的镇子，”苗妩整理着桌上三匹布料，边整边道，“镇上只有一家布庄，里头的布匹也不多，可供挑选的颜色除了蓝灰、靛蓝，剩下的都是些桃红、鹅黄、月白等粉嫩颜色……”
“我想着那些颜色你估计不会喜欢，就给你挑了两匹颜色略深的布料回来。”
细雨听得连连点头。
“嗯嗯嗯，颜色深些好，深些耐脏。”
苗妩：……
算了，小道士如此不讲究，全怪她师父没把她养好！
细雨则喜笑颜开，好听话张嘴就来。
“苗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和你分开了……要不，你以后也和我们一起，住在出云观吧！”
细雨神来一笔，令苗妩一怔。
“住在出云观？”
“对呀，”细雨掰着指头，“神掌峰有五个峰呢，出云观在中指峰，我住在无名峰，还有拇指峰、食指峰和小指峰空着呢，苗姐姐，这三个峰顶任你挑！”
“你想住哪都行！”
苗妩好笑，“你说得算？”
“算啊，”细雨自信道，“我师父不会反对的。苗姐姐，你若见到我师父，你也会喜欢他的。”
苗妩不置可否。
她虽不知细雨的师父是谁，但隐隐有个猜测。
正阳观当年的逆徒，浮云子，有极大可能是细雨口中那个神秘的师父。
唯有一点，她还没有想明白——
当年，浮云子叛逃失踪时，不过三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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