妚珍阿姐高高兴兴地哭完,欢欢喜喜地嫁了。
是假哭,但没人看出来,很厉害。
徐木兰对此深表佩服,又重拾了学假哭的热情。
但好像……一直都没学成。
“呜哇哇,哇哇哇,阿妈,阿爸——呜哇哇,哇哇哇,阿嫲,阿公——”
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正在削槟榔叶的徐信芳手一滑,差点削掉了自己手上的一块皮。
凝神静听片刻后,他脸色越发凝重。
“是呜哇哇,不是啊呀呀。真哭了!”
妚草的哭声很好认。
呜哇哇是真哭。
啊呀呀是假哭。
从来没有错过。
手头的活往地上一丢,屋里几个大人脚步匆匆往外走。
出门一看,情况似乎还挺严重。
屋下的田埂上,几个孩子携着一条大黄狗,正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个个都是神色慌张,哭声连成片。
怎么回事,不是跟妚珍姐弟在下面的田坎头捡酸枣吗?
北方酸枣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果核中的仁是中药材酸枣仁。南方酸枣则是酸枣糕的主要材料(图源网络)。
刚才在屋里还听见他们开开心心地嘎嘎笑。
才过去几秒钟,突然就哭成这样了!
“阿妈,阿爸~呜哇哇——有大黄蜂,咬人!呜哇哇——”
救兵终于出现,徐木兰等不及人到跟前,还隔着大老远,小嘴就叭叭叭地开始告状。
大黄蜂真的太坏了!
一点都不讲道理,没碰它,都咬人!
咬完一个不够,还要咬好几个!
这个仇结大了!!!
“被蜂蛰了?谁被蛰了?蛰哪儿了?”
徐信芳心一惊,脚下跑得快生风。
住在山脚下,有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田间地头、灌丛树杈,甚至屋檐房梁,到处都能见到各种蜂的踪迹。
通常来说,只要它们不登堂入室,彼此之间多数时候都是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只有时人犯馋了,就会主动去招惹,把蜂巢弄回来取蜜、烧蛹。
对于少糖稀肉的乡下人来说,这些都是难得的美食。
时不时的,就能见到胆大的少年举着火把去烧蜂。
自家这几个娃娃该不会是正好碰上了,被惹怒的蜂当出气筒了吧?
“除了我,都被咬了,连汪哥都是!”
徐木兰扑进阿爸怀里,不仅没收起眼泪,反倒越嚎越悲戚。
一路哭回来,她嗓子都已经哭哑了,可见心里有多委屈。
他们原本好好的在树下捡果子,突然飞来了一只大黄蜂。
先是一直绕着飞来飞去,接着连招呼都不打,莫名其妙就开始咬人。
“是我不好,说去捡酸枣,嗝,害了大家,嗝,呜哇哇——”
徐信芳被女儿哭得心都快碎了。
自家娃娃是个打小就不怎么爱哭的。
哪怕是在不会说话的阶段,饿了拉了尿了也只是哇两声。
需求解决了,就又是笑眯眯的。
再大些学走学跑学跳,摔了不知多少回,可照样没嚎过几次。
没走累就自己爬起来,拍拍手、拍拍腿,继续往前走。
走累了就直接趴在摔倒的地方,不管不顾先睡一觉再说。
哭得像今天这么惨的,还真是少有。
他也知道,她哭不是因为被吓到,是内疚。
是觉得因为自己提议去捡酸枣,才会害得其他人被蜂蛰。
“没事了,不哭不哭,我们先回家让阿公处理伤口。”
他一脸心疼地想将人抱起来,却被拒绝了。
“呜呜,阿爸,嗝,我没事,不要抱。”
徐木兰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往身后指。
“嗝,呜呜,抱妚珍阿弟,他小牛牛被咬了。”
阿哥跑不快。
妚珍要抱弟弟,也跑不快。
她没受伤,跑得快,所以就被派来搬救兵了。
“咬到小牛牛了?!”
徐信芳大吃一惊,顾不上安慰女儿,脸色凝重地冲过去接人。
里老哥家这小家伙最近运气有点不太好。
才几个月的工夫,小牛牛就遭了两次飞来横祸。
前头拉屎被鸡啄那次,算是福大运大,没遭多少罪。
这次情况不一样。
位置敏感,也不好随便用药或者做处理。
看肿起来的情况,怕是真要吃一番大苦头了。
唉,哭吧哭吧,后面还得哭上好几天呢。
说来是他们疏忽了。
黄蜂现在正处于繁殖期。
性情比平常更暴躁,对惊扰格外敏感,蜇人的几率比平时高不少。
也是几个孩子运气好,遇到的是一只蜂,而不是一群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叹了一口气,看向同样哭得脸通红的两个大孩子。
“妚松、妚珍,你们被蛰到哪儿了?”
徐珍珍举起右手,手侧厚厚高高一个大包,“这里。”
那只大黄蜂先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想拿叶子把它赶走,就被咬了手。
徐木松举起左手,手背红红亮亮一大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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