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女人惊醒过来。
她觑着来人，声音低哑：“买啥？”
乐游并不说话，只是暗暗打量着四周。
十几平方米的小屋，东西倒是多，分门别类地放着，不算太整齐，但也不至于很乱。
有点像二十年前那种杂货店，连小超市都算不上。
收回目光，乐游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都没听清你在说啥，不买东西就走，没空跟你在这里嚼牙。”
乐游上前一步，一把按住轮椅扶手。
女人像是被吓到了，满脸惊惧：“啥意思？”
“卓老板，我是小乐。”
他轻笑一声：“您大隐隐于市，只是这环境也太艰苦了一点，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一听这话，被称作“卓老板”的女人垂下眼睛，原本的惊惧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反而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一个废人而已，住在哪里不是住。”
听她的语气，是真的不在乎。
乐游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门口时不时有人经过。
不过，倒是没人多留意这边的动静。
小食杂店赚不到什么钱，但每天来这里买些鸡零狗碎的人也不少，都是左邻右舍。
生活中的小东小西，既犯不上去一趟大超市，也不值得在网上买，还得等上两天。
“有什么事，直接说。”
卓蓝的眉眼之间泛上一层戾色。
很显然，她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年轻人已经没了耐心。
哪怕是她的下属。
“卓老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乐游正色开口。
卓蓝不屑：“说重点。”
她可不是积德行善之人，当初把他带走，也不过是想着，他们有共同的仇家。
事实证明，她卓蓝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但挑手下的眼光还是一流。
这孩子，手稳，心也稳。
果然，通过他的手，她终于杀了池晨枫那个人渣！
还令他身败名裂，死后也不得安宁！
“你帮过我，我理应用一辈子报答。只是我想过了，我不能一辈子都见不得光。所以，我再为卓老板做五年，如何？”
这个想法，在乐游的心中已经酝酿了很久。
与姜芙重逢，不过是令他更加确定，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罢了。
“你想脱身？”
卓蓝微微一怔。
她手下那么多人，有死的，有残的，甚至有倒霉被抓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主动要走的。
人，一旦过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就不可能回头。
他居然想回头？
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是想回头，就能回头的吗？
也不想想他们是做什么的！
卓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沙哑的笑声在这小小的食杂店里回荡，竟带了几分阴森可怖的味道。
“是。”
乐游毫不犹豫：“卓老板要是答应，我不胜感激。”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卓蓝一下子收起了笑声，声音也更冷了。
“一个没了忠心的手下远比一个处心积虑的敌人更可怕。卓老板，你既然是老板，何必赔本？”
“那个小女孩。”
回忆起当年坐在车里看到的一幕，卓蓝恍然大悟：“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
“卓老板，现在是我和你在对话，不要牵扯别人。”
乐游板着脸。
卓蓝笑吟吟反问：“难道我猜得不对？”
一定就是她了，否则他也不会提出转学到英才。
之前还以为他是想要接近池琳，但转念一想，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我本来和你们就不是一路人，机缘巧合，大家携手同行一段，到了岔路口，各自分开，也是一桩美谈。”
乐游再次打出感情牌。
“不过……”
他话锋一转：“要是卓老板坚持不肯，我一慌，难保不会随手乱抓到什么人，比如卓老板的爱女。”
不就是威胁吗？
他也会。
卓蓝冷哼：“一个死丫头而已，要不是我身边需要一个人干活，你当我会养她？”
她丝毫不怕，因为左邻右舍都知道这对母女关系并不好，卓蓝对前来买东西的顾客还好，对女儿却很苛刻，动辄打骂。
不过，骗骗外人还好，骗不了乐游。
一个女人都站不起来了，还要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会真的不在意吗？
而且，他还查到卓蓝的生母姓简。
她恨极了池晨枫，绝不可能让女儿随他的姓。
她也恨自己，所以也不让女儿随自己的姓，唯恐她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老路。
索性随了外祖母的姓氏吧。
“是吗？卓老板这话，我是不大相信的。”
乐游摇头。
卓蓝死死盯着他。
过了很久，她才再次笑了：“年轻人啊，就是单纯，你以为我答应放了你，你就能变回普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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