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军精锐数万,很快,这座村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油灯。
这也是贺欢水多年前刚到雁沙关之时,给自己的退路。见多了被同僚出卖的把戏,他早早提前让人建起了村落。
能上战场,也能下地劳作,是他对贺将军唯一的要求。
沈祈安瞧着贺欢水对下面的人发号施令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将京都的纨绔与眼前的将军联系起来。
贺欢水将人吩咐好后,抱胸瞪他,“怎么,没见过打仗,吓呆了?”
“哼。不过是没见过你这么正经罢了。也算你有点谋略,知道大隐隐于市,提前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沈祈安路过他身边,“再不把雁沙关夺回来,怕是那申孝全很快就要给高丽大开城门了。”
贺欢水不屑道:“高丽的朱黎尚且打不过我贺家军,如今他式微还乡,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小将,本将军还未曾放在眼里。”
“朱黎式微?”沈祈安眼眸闪了闪,“你可知为何?”
贺欢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过属下牵来的骏马,“我哪知道高丽玩的什么把戏?听说他们皇家内部出了大事,高丽王原本属意立那高丽大皇子为太子,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他们最骁勇善战的朱黎也离开了高丽朝廷。”
“有点儿意思。”沈祈安咀嚼着贺欢水话中的信息,那宝塔公主腹中胎儿的丑事想必是高丽皇室最见不得人的东西,如今大皇子的储君之位玄之又玄,朱黎这个最得力的武将又离开了……
所以大皇子宝石才急着使用申孝全这颗埋在大昭的暗棋,想要拿下徽州城证明自己。
不过高丽皇室越乱,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贺将军,走吧。”
沈祈安也翻身上马,不知景予初是否找到了申孝全囤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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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予初一大早就到了雁沙关之上,有了十一的助力,无人怀疑她不是沈祈安。
这也要多谢申孝全,为了打造自己爱民如子的美好形象,守城的将士没有人怀疑他是高丽人,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都会被最信任的府尹卖给高丽。
景予初将手下的人都调到最紧要的防守位置,她立于那座巍峨的雁沙关之上,过了雁沙关就是大昭的地界,就是岌岌可危的徽州……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景予初向下望去,只见远处滚滚烟尘,士兵的呐喊声传来,她隐约听到了那声——“杀!”
“景录事,似是高丽来犯!”
十一紧张的握住手中的剑,“尚不知人数,可看仗势,定成倍多余我方人数……”
景予初也紧张,她的死死捏着自己的双手,不让自己眼底泄出任何情绪,几个呼吸间,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才道:“十一,按我今日的部署,将城门打开!”
“景录事,不可!”
十一不知她葫芦中卖的什么药,只知道若是大开城门,那高丽定会破城而入!
景予初没时间同他解释,只得从腰间拿出沈祈安的腰牌和玉佩,厉声道:“按本官说的做!一切后果,由本官承担!”
她只是个九品小官,哪怕是赔上这条命也无法承担大昭失去一座城池的罪,可她没得选择。
看对方人数,若是硬抗,只会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可若是智取呢?
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如今高丽无法与申孝全取得联系,若是见守关之人不是申孝全,而另有其人,必会以为大昭援兵已到,不敢轻举妄动。
十一无法,只得领命称“是”。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不能质疑主子的任何决定,哪怕他并不赞同这个女人的行为。
若是稍有差池,她的命又岂能抵得上这徽州万千百姓的命?
十一不情不愿的命人打开城门,景予初净手焚香,端坐于城门之上,案上摆放着桐木所制的古琴,她玉指轻挑,瑟音沉稳流淌于城墙之上,如潺潺流水碰撞上浩瀚长河,穿破层峦叠嶂,在极强的冲击之下,汇入惊涛骇浪的江海!
兵马临城,为首的将军见城门大开,而城门之上本该是申孝全的人变成了一抚琴书生。
他大喝一声:“城上何人?!”
景予初并未回答,手中的琴音变得快了起来,如脱缰狂奔的野马,又如战场上厮杀的士兵。
“铮”的一声,琴音骤停,城楼之下的高丽将士们心中无底,那将军再次喝道:
“城上何人?!”
景予初慢条斯理走到城墙边上,居高临下,嗓音清冽又不失威严答道:“大昭,沈祈安。”
沈祈安的大名早在高丽大皇子回国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
高丽将军想到了辞官回乡的朱黎,又想到大皇子仅仅因为在大昭不知
如何得罪了沈祈安而丢胜券在握的太子之位,心中狐疑。
他瞧了一眼大开的城门,不屑道:“贺欢水不知所踪,大昭就派了个文官与我们对阵,未免太看不起我们高丽!”
“哦?”景予初提高音量,仿佛听了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大笑道:“一个靠打赢一场胜仗才能换来每年纳贡保平安的弹丸之地,也敢与我大昭叫嚣?!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你、你……”高丽派来之人本就是武将,论嘴皮子哪比得上景予初?!他涨红了脸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加之城门之上未见申孝全踪迹,这大昭的官员又如此嚣张跋扈,高丽将军心中打鼓,不敢挥兵上前。
“怎么?我这城门大开将军都不敢进来,可是怕了?”
景予初乘胜追击,更嚣张道:“将军可是在等申府尹?不过……”
她话锋一转,面带抱歉的俯视高丽将军,“怕是将军见不到了呢。”
这位高丽将军虽不及朱黎战场经验丰富,却也自认为不是个傻子,这大昭狗官如此大咧咧的将城门开着,可不就是那些文官常说的“请君入瓮”?
城内怕是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高丽将军用鼻子冷哼一声,下令道:“撤!”
“将军,不可啊!”
他身边的副将急忙反驳,“这徽州城将士不足五千,将军此时撤兵,无异于不战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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