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三爷,案子瞒不住,但这关键的细节肯定得手捂手按着啊,不能让外界知道。也不怕您老挑眼,要不是没辙了,也不敢和您老说这个呀!”
“这个我明白,出您的嘴入我的耳,这事儿我吃到肚子里,就算没了。我知道的肯定都和您说,破了案我们这老百姓也踏实不是?”赵青山拍着胸脯保证道。
四、
天黑得很沉,四周都黑漆漆的,警队办公室里却被灯光照得通亮。
夏风朗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任千里坐在对面,眼睛紧紧盯在笔记本上。
“好不容易查到醉风堂,醉风堂主人却早就死了,现在线索又断了……”任千里抬起头,看着夏风朗说。
“也不尽然,咱们把已知的线索捋顺一下,说不定就能把那几个被害人的共同点找出来!”夏风朗把烟头按熄在烟缸里,坐直身子拿过笔记本。
“第一,咱们知道醉风堂是前清福贝勒府中的书房,这个福贝勒就是醉风堂主人。皇上迁到天津头一年,福贝勒就被段大总统抄家,带着几个福晋在西直门外住了大杂院,第二年痨病不治而亡。
第二,大清国时,福贝勒得势时却不参与政事,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却玩儿了名堂,深得皇上喜爱,是个解闷儿玩乐高手。醉风堂那时,只有昆曲京剧鼓曲戏法儿那些出了大名儿的角儿才能进得去表演,赵三爷也是其中一位。
第三,福贝勒一生酷爱收藏,古玩字画玉器珠宝不计其数,抄家时损失大半,但有一小部分不知所踪,就是这一小部分,也是数目惊人。
第四,妙语儿,就是福贝勒书房贴身小童,后来拜了赵三爷为师学习古彩戏法,当时也是为了给福贝勒取乐方便。据查,妙语儿现在改名赵新福,福贝勒出事以后,也从赵三爷那里出了徒,但没流落江湖,跑到了奉军部队当了大头兵,没干上两年又跑回北平,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几年时间竟然做生意发了大财,现在是北平丰玉美商号的老板。他对曾经的福贝勒和醉风堂非常熟悉,这也算是一条线索,明儿咱们可以拜访一下。
还有就是,我怀疑贝勒府失踪的那部分古玩字画会不会和那几位被害人有关系?”
“当时那部分字画很神秘的就失踪了,会不会是妙语儿,就是赵新福卷走的呢?账本上都有记录,东西就悄没影儿的没了……”任千里看着夏风朗又掏出烟,赶忙划着洋火儿,帮着点着了。
“不好说,我总是有种感觉,那个妙语儿和这些案子脱不开干系?”
“有理由吗?”
“没有特别有力的……”夏风朗摇摇头,看着窗外厚重的夜色,“就是没来由的想法。而且,从四起案件被害人的尸体来看,凶手报仇的可能性非常大,剜眼割舌这些行为都是在泄愤……既然醉风堂破落消失了,福贝勒也早已在多年前得了痨病身亡,那凶手为什么还要把醉风堂主人的名号抬出来呢?这很大可能就是寻仇……”
“福贝勒没有子嗣,两个儿子都是幼年夭折的,那几个福晋也都是柔弱女子,死的死散的散,就是活着如今年纪也大了,家都败了,还能有谁过了这么多年冒着风险报这个仇呢?再说了,那些倒腾古董的能和当时的贝勒爷结什么仇?”任千里伸了个懒腰,缓缓道。
“所以说,我觉得妙语儿和这案子有关系?”
“一个当年的书房下人能为主子做这么大的事儿?”
“这个倒没有头绪,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没有任何证据,明儿先会会再说……”
“妙语儿!怎么叫了个娘们唧唧的名儿……”任千里叨咕着,摇摇头。
“如今人家可是叫赵新福,堂堂北平大商号的老板,你可别轻视了这人,还会变古彩戏法呢!走,回家睡觉,明天说不定就能揪出个线头儿来。”夏风朗站起身,披上大衣说。
第二天上午从致雅斋出来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儿,洋洋洒洒的,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夏风朗长出了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远处的钟鼓楼若隐若现隐藏在雪雾中。
四家古董铺子都重新查访了,终于找到了有价值的共同点,那就是这四名受害人,都经手过福贝勒曾经收藏过的古董珍品,低买高卖,狠赚了一大笔。
但那些醉风堂里的古董是怎么到了铺子里,伙计们却一无所知,经过手的掌柜们都横尸街头,货物来源这条线自然也跟着断了。
但这对夏风朗来说,至少明确了侦查方向,因为这个共同点无疑是最可疑的。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北平城的古玩行还有谁经手过这批古玩字画,要用最快的速度查访出来,一定要比凶手快。
跑在凶手前头,不但能阻止他再次作案,还能堵住他。
路面的雪越来越厚,随寒风打着旋儿,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大小买卖铺户的门脸儿也显得有气无力,整条东市大街都死气沉沉的,好像被雪掩埋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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