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首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急急召回,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院首扣住鎏银药杵,指节压得岐黄典籍哗哗作响:“取龙脑薄荷膏敷太阳穴,金针渡穴改走手少阴心经——”
“五内俱焚,七情灼经。”太医院首掷下沾血的艾绒,银须上凝着冰蚕丝化开的水雾,“若再这般肝阳上亢...他望向窗外飘摇的宫灯,“这盏命灯再也经不起半点东风。”
沈修谦面色沉的可怕,他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着院首道:“辛苦了。”
药盏底残存的朱砂色在青瓷上洇开第三道裂痕时,鲛绡帐终于不再震颤。皇后枕边散落的安神香灰堆成小小坟茔,一缕白发正缠着褪色的龙凤呈祥枕巾。
沈修谦呆呆看着皇后仿佛苍老了许多的面孔好久,这才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青石长阶沁着子时的寒露,沈修谦玄色官靴碾过满地碎光。十二连枝灯在万字纹宫墙投下鬼魅般的影,恰似他襟前未净的血痕在暗处妖娆蔓生。
鎏金更漏的滴答声里,他指尖无意识摩挲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白日里不知何时扳指上竟有了一丝缺口。夜风掠过太液池时捎来半缕残香,当归混着冰片的苦涩在舌根泛开。
八角琉璃灯忽地爆响,惊起宿鸟掠过飞檐斗拱。沈修谦驻足望着凤仪宫方向,见那九十九盏长明灯中有三盏飘摇欲灭。
沈修谦慢慢踱进御书房,此时皇帝的情绪已经平复稳定下来。
青玉案上的《神农本草经》正翻在"君臣佐使"篇,沈修谦玄色官袍扫过鎏金狻猊香炉时,龙涎香灰簌簌落进御砚。皇帝指间九龙玺压着半幅染血的明黄绢帛,正是前面皇后染上的血色。
“三焦经逆行,不过暂无性命之忧……”沈修谦向皇帝回报皇后情况的时候身体陡然僵住,皇帝面前的案桌上,一道明黄色圣旨摊开放在那里,上面竟写着“太子监国”四个篆字。
蟠龙藻井忽漏天光,穿堂风卷着星子碎屑扑灭夔龙灯树。皇帝鬓边艾草灰簌簌落在玄纁丝绦上,十二章纹冕服竟渗出伽罗香灰染就的锈迹。他摩挲着半块断裂的龙纹玉圭,缺口处朱砂描补的“承乾”二字正灼烧着紫微垣星图。
“谦儿。”染着沉水香的指尖划过青铜日晷晷针,在寅初时刻重重按下,“明日朔望朝参.……”话音忽被漏进窗柩的启明星光割裂,御案上《河图洛书》无风自动,泛黄纸页间竟浮现出二十年前司天监绘制的紫薇帝星轨迹。
“朕会册封你为太子,明日之后朝堂便由太子监国。”
“啊!父皇为何……?”
沈修谦一时被这消息惊的踉跄后退,因为太慌张撞翻了身边的錾胎珐琅烛台。他慌忙伸手去接,却被烛泪烫的缩回了手。
当沈修谦踉跄的身影倒映在鉴面冰裂纹地面时,皇帝面上的神情反而柔和了不少。鎏金蟠龙香炉吐出袅袅青烟。皇帝的手抚过青玉案上裂璺斑驳的传国玉玺,指尖在"受命于天"的铭文上停驻片刻,望向阶下跪着三儿子。
“父皇相信,这双执过弓马的手,既能握得住千钧社稷,亦托得起蝼蚁性命。”他将玉玺轻轻放在黄绢之上,手托黄绢走上前来将玉玺交到沈修谦手中。
“朕要带你母后去治病,不仅是她的病也是治朕的病。”
“莫学朕。”皇帝忽然压低声音,恍若当年教他骑射时的耳语,“要学这奉天殿前的青松,纵使雷霆加身,亦要为檐下雏雀留半阙。”
沈修谦接过黄绢时,他抬眼望见藻井裂隙间渗下的星辉,忽然读懂父亲眼底那抹伽罗香灰般的余烬,这九重宫阙终将成为新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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