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夭夭抛开怎么出去和出去怎么面对师尊的问题沉迷于试图从小黑嘴里拷问出它是不是也会点什么尾巴着火的技能的时候，濯卿辞还在纠结。
他在纠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曾经的归一宗。
他是从来不做梦的。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真正的人类，诞生起就是为了平衡三界而存在的。
通俗点说，他就是块基石，哪天这个世界塌了一块，他濯卿辞就得用命补上。
很没道理，但是又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都不会诞生出来。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来不做梦。
梦是人类才会有的东西。
情感也是。
第一次做梦就是梦见那些人在指责他的师尊。
嗯，现在应该可以叫师尊了。
之前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师尊是因为担心自己架不住气运，现在人已经死了也不在意有没有天罚这些事情了。
吵吵闹闹的环境里，濯卿辞坐在那里静静喝茶，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清他们的话。
除了那句“如果不是你们归一宗把他养出人性来，我们现在至于如此穷途末路？”。
这句话夹杂在“嗡嗡”的声音里不是很清晰，濯卿辞还是听见了。
紧接着就是老宗主的反驳声。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濯卿辞呆呆地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梦。
难道是要变成人了？
濯卿辞迅速把这个猜想划去，
难道要他重新出生一次吗？
他不接受：）
“如果不是你们归一宗把他养出人性来......”
养出人性？
什么意思？
濯卿辞活了太久，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刚开始是什么样子的了。
笑话，现在他把大徒弟抓来说他小时候喜欢挂他腿上他估计也想不起来只会板着脸“您说笑了”这样。
呵，明明小时候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孩，天天挂腿上说“长大以后我要给师尊您养老！”，现在只会天天“师尊，喝茶”“师尊，要加茶吗？”。
有没有可能，他平时老是喝茶实在是无聊，喝白开水又太淡？
而且这几个逆徒老是给他扣失忆的帽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就他们平常那个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小师妹来了之后揪着人家小姑娘叮嘱不要骚扰师尊有问题去问他们的事情，他就算在外面也知道。
“夭夭为什么不来问吾关于修炼的事宜？”
被他抓过来的小徒弟嗫嚅了两下，又嗫嚅了两下，终究是没有说话，岔开话题：“师尊您头发散下来方便吗？”
可是濯卿辞是什么人？
在小徒弟的几次嗫嚅的嘴型中，他就看出来她想说什么。
“师兄说您有病，要休养。”
连苏明钰小时候不能便人形过年被宗门的那些女长老逮着穿了件大红大绿袄子是什么款式都记得的濯卿辞选择微笑，并且告诉小徒弟头发披下来没事。
顺便假装不经意透露她的三师兄喜欢大红大绿的布料这一事，满意地送她离开。
他濯卿辞只是忘了一点点东西，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而且他也有在很努力地找了！
至于其他，他只是记得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不愿意去回想罢了。
这个联想结束，回归到梦里的争吵上。
濯卿辞依稀记得那次争吵是那些狗东西手伸太长，想要他家里那个小崽子拿去填什么窟窿。
啧，奇怪了，要哪个小兔崽子来着？
濯卿辞只记得自己没给，想给对面心上捅给窟窿宗主也不让，只好坐在那里假笑喝茶听他们吵架。
喝着喝着就听见有人怪归一宗把他养出人性来，才不愿意牺牲一个徒弟生命全修仙界的大义。
喝茶的濯卿辞：？？？？？
啊？人性？
啊？谁太有人性？
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过于冷血了，现在居然有人骂他太有人性？
荒谬。
天地孕育出来救世的玩意可能不太会当人，但是也不见得你们这些天生是人的家伙像人。
他又不是天生魔种，拿一个无辜孩子的命去让他履行不属于他的使命这件事本就是荒谬的。
而且这些狗东西自己不都觉得他不同意才是有人性的表现吗？
什么语言组织能力啊，平时上文学课都是抄同门作业的吧。
他算有人性吗？
濯卿辞顿了顿，垂眸去看地上的那缕透进来的阳光。
人性。
他从不觉得他算得上有人性。
他只是在拙劣地模仿着爱人罢了。
遵从着老宗主教给他的大义，然后按照他们的行为走下去。
他的三个徒弟也是如此。
稍有不慎，那三个小兔崽子就可能走上歪路。
“卿辞，你要永远记住老夫教你的东西，明白吗？你的天赋和能力太逆天，你的存在决定着正道和魔道的势力平衡。”
“平衡？”
“如果你站在正道，正道便强；如果你堕入魔道，后果不堪设想。”
“那为什么吾不能谁也不站？”
回忆里的老宗主似乎也愣了楞，笑道：“那便最好，做你自己就好。其实老夫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等你有了至亲至爱的人，老夫教你的那些你就会懂了。所以你什么去参加第八十九届修仙界相亲聚会？！”
濯卿辞微微皱眉，发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回忆混了进来。
门外似乎还在吵吵闹闹，濯卿辞收拾好打开门，背手而立，淡定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
“师尊！师尊！二师兄和大师兄吵起来了！”
他最小的徒弟第一个告状。
“为何？”
濯卿辞不动声色的伸手揉了揉她似乎是因为劝架而有些炸毛的头发，声音放柔。
“因为大师兄觉得今天早上我该练剑了，二师兄觉得大师兄已经抓着我练了好几日了今天该跟着他画符了，两个人就有一点点小小的争论。”
手底下的小姑娘用手指比划出一点点。
“小小的？”
他的盆栽被踢翻了两排。
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狐狸崽子嚷嚷：“师尊我说他们真没有师兄的风度！这都要在师妹面前丢人，按我说，师妹可以一边练剑一边画符顺便听我讲炼器的重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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