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还没到薛府门口，钟棠就先看了一出好戏。
薛玉被家丁拦着不让进，涨的满脸通红，像是要哭了，又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咬牙跟那些家丁好说歹说。
不远处，钟棠则意外发现了薛玉的身影。
她坐在马车里，看样子是刚刚回府，却不敢上前。
瞧她的模样也并不是不喜欢钟文，甚至还隐隐替他担忧，却踌躇再三，还是没有走过去。
这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其实钟棠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薛玉这人做事稳妥，喜欢将一切都考虑清楚之后再去做事。
她现在替三皇女做卧底，本身就是风险极大的一件事。
成功以后自然好说，功名利禄，要什么有什么。
可一旦失败，等待她的也是万劫不复。
朝廷之事云波诡谲，又正值太女未立，几位皇女争权夺位得厉害，不站队的恐怕最先就被清除了，哪来的以后？
钟棠歇了上前的心思，只让旁边的管家去将钟文带回去。
事情闹得这么大，钟文也知道薛玉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外面，她只是不想见他。
管家劝了几句，钟文垂首沉默片刻后，终究是抬脚跟管家回府了。
钟棠没有直接去拜访薛玉，她翻墙进了薛府，在薛玉书房房顶上坐了好一会，见她坐立难安，无心处理公务，这才敲门进去。
看到钟棠，薛玉并不奇怪，礼貌邀请她进门。
钟棠率先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有。”
薛玉盯着旁边的茶盏，神情里透着哀凄。
“大女或许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我很清楚，我不敢忘本，知道自己只是青雀镇平山薛家村的一个秀才罢了。”
“十年前，我的父亲被钟府家主钟执看上，威逼利诱不成，钟执放狗追逐他，吓得他一头碰上石墙，回家后不过三日便去了。”
钟棠愣住，她知道她那个娘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想到她作为男主的母亲居然为非作歹。
既然是这种剧情，那恐怕男女主的虐恋最起码得持续八九年以上。
没等钟棠想七想八的，就看得薛玉抬眸正视着她：“大女是否在想，我会痛恨钟家所有人，也包括青钰？”
“……不是吗？”
“自然不是，我爱他，并不恨他。”
“……”这钟棠还真是没想过。
“那大女认为，杀父之仇，我该恨吗？”
钟棠想也没想就开口：“那是你的事，我不应该来决定你的爱恨。”
闻言，薛玉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解脱，也有几分可以清楚看到的苦涩。
“我恨，我自然是恨！父亲刚死的那几年，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是我爱青钰，无法忘记他，所以这杀父之仇，我已经可以放下了。”
钟棠再次被薛玉震惊，没想到这么聪明个人，居然会是恋爱脑。
她刚刚这么寻思，就又听到薛玉问她：“大女可觉得我这样是为不孝？”
钟棠不喜欢点评别人，还是和刚才一样作答。
这次，薛玉有些无奈地笑了，她摇摇头：“大女真是特别，竟和这世上其他人全不相同。”
薛玉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把匕首来，双手奉上，递给了钟棠。
钟棠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薛玉却抬眸看着她，正色道：“大女先拿着，我有事想跟大女说。”
这样的场景，钟棠也觉得新奇，于是接过匕首，她甚至在脑海中把薛玉为了报仇栽赃她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但好奇心实在是难以压制，钟棠安然坐在椅子上，打算先听完再说：“好了，你说吧。”
薛玉莞尔一笑，直起身来，她脊背笔直，有读书人的端正，眼神却没有读书人那样清澈，沾染了朝堂上的气息。
“大女，我不恨青钰，因为我已经亲手报过仇了，当年是我篡改了钟执的药方，导致她顽疾加重，一命呜呼。”
“？？？！”
薛玉还真是她见过，最特别的女主，跟小说里写的某些降智完全不一样。
见钟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薛玉却笑得真挚。
“大女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公平，若我能接受青钰，他是不是也可以接受这样的我？”
“……”这钟棠还真不知道。
好好好。
不愧是权谋文里的女主啊，做事心狠手辣，爱憎分明，逻辑还有点变态。
“大女若是想报仇，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薛玉站在钟棠面前，将浑身的弱点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她眼前，仿佛真的不惧生死。
可……她真的不惧生死吗？
钟棠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没有动作，却也敛去了脸上的神情，叫人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薛玉，你敢把匕首交给我，就应该知道我敢动手杀你。”
“是，大女一向果决。”
钟棠抬眸看着她，眼神凌厉：“可你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分明是笃定了我会因为青钰而对你手下留情，你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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