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谷某处僻静的院落。
扬乐初在一旁打着下手，料理符纸材料，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师父，你说我该不该随陆叔去四盘山？”
花发的妇人，临窗调配着符墨，听闻此言，也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妇人虽已芳华不再，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难掩往日的风姿气度。
“你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又何必多此一问。”
“可是，可是我若走了，一去最少也要十年，师父你怎么办？”
扬乐初神色激动，嗓音不自觉高了几度。
“去吧，去吧，去替师父看看外面的风景，修仙界很大，别凭白被出云谷狭隘了眼界，师父用不着你瞎操心，没了你，我这儿还清净几分呢。”
扬月明望着窗外的月色皎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怔怔出神。
扬乐初不愿打搅她师父，跟着沉默下来。
临走之前，她有些哽咽，郑重跪地，叩首拜了三拜。
……
次日。
“你可想好了？去了日后可不能再后悔。”
“陆叔放心，乐初心中已有决断，绝不后悔！”
见到扬乐初眼神中的决绝，陆长生点点头不语，只是朝某个院落的方向出神。
这般似曾相识的模样，同曾经的某人真有些相像。
“回去收拾收拾，两日后随我一道离开。”
没过多久，扬乐初同家族高层汇报时，二愣知晓扬乐初的决定，也对此表示赞许，还同她提点了几句。
多年交情，他知道陆大哥不是寻常修士，带走扬乐初，也有提携之意。
这对扬乐初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
……
两日后。
陆长生向众人告辞。
在灵舟上，同众人做最后的辞别。
来相送的人不少，二愣，扬飞宇，现任家主扬俊雄，现任的扬家高层，以及三仁夫妇等二愣的一干血脉后人，都尽数到场。
“师父，你说我离开扬家，做出了同当年的你不一样的选择，往后的未来，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呢？”
扬乐初远望着她师父简居的院落，苦涩地想着。
随即，想起了师父交代，她的眼神缓缓坚定了起来。
而见到陆长生身侧跟着面色苍白，模样清丽的扬乐初。
远处的扬家年轻小辈中，神色各异，有几人羡慕，有几人不甘，有几人不舍。
能被筑基修士带走疗伤修行，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份求不来机缘。
扬乐初生得好看，又承有二阶符师传承，是扬家这一辈中，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倾慕者众多。
“陆某身为四盘山的炼丹师，诸位日后若需炼丹，尽可登门拜访委托，出云谷的诸位，无须再送，后会有期。”
说罢，二阶灵舟，便载着两人北行远去。
就如当年的邱丹师一般，委托炼丹也是炼丹师的一大收入。
陆长生的话虽如此说，不过能请的动陆长生炼丹的，至少也是筑基修士，或者小家族的举族之力才行。
而陆长生不知道，他这临别之言，却让在场的扬家高层，面色不大好看。
连二愣都微微叹息一声。
他知道，这是陆大哥在同扬家作切割了。
“出云谷的诸位”，陆长生已经不再以出云谷的一份子自居了。
往后，出云谷的兴衰荣辱，同陆长生没有多少瓜葛了。
这是他们早已经有过预料的，可这个时候真来临的时候，还是难掩惆怅。
……
陆长生的灵舟离开之际。
某个院落简居的妇人，透过沙白的小窗，远远望着众人送别的场景。
她看不清明细，但她知道立在前的，是依旧容颜不老的白衣男子，一眼望时，神色复杂。
顿了顿，她又望着那人身后的小小身影，眸中难得带着希冀与期盼。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又或者说，曾经了解她，知道那些的人，如今都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了。
那些她年少时曾经做过的梦，又在梦醒时果决抛弃之物，随着时间流逝，回味起来，越发珍重。
只是，若能重来一次，她应当还是会选择以家族为先吧。
……
出云谷此行，陆长生从头至尾都未提出过要见扬月明。
他知道大小姐既然已经特地送信来四盘山，便是已经低头了，若他求见，应当不会拒绝的。
早年的往事，就让他们留在过去吧。
他既无法回应，还是不去搅了故人最后的一点颜面与倔强为好。
女子皆爱美。
在他印象里，大小姐，依旧是多年以前那个模样。
那个他离去之前，明知留不住他后，锋芒一闪，毅然决然转身，踏上灵舟，同大长老跟扬泰舟一同从灵珠岛离开的果决模样。
他记得清楚，大小姐那时，没有再回头望一眼。
那快刀斩乱麻，英姿飒飒的扬月明。
比同仙苗回扬家初见之时，那灵动活泼的闺秀模样，更加明丽动人，光彩夺目。
……
今此一别，即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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