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如此，来的时候恐怕永远也无法想到自己走的时候是何模样。
江小楼短短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追求世俗中的成功，盼着自己将来能嫁进大户人家，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种期盼原本是没错的，错就错在江小楼不该用别人的生命当垫脚石，来达到自己的期盼。
如今她的一生结束了，不仅生时未能享受自己所期盼的荣华富贵，死时也没能得到一丝已故之人该有的哀荣。
她就这样被一块破布盖着，送到了火葬场。
而被这样送到火葬场的人，通常都有一样的命运——骨灰和别人葬在一起，无人祭拜，甚至下葬第二天，就没有人能分清哪个骨灰盒是哪个人了。
连养老院的人，也会很快忘掉这个人，继续浑浑噩噩地过自己麻木的生活。
如果江小楼死后有知，恐怕会暴跳如雷。
不过这世上，不是人人死后，灵魂都能停留在人间观察这个世界的。
江小楼显然也没有这份特殊待遇。
养老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相比之下，陶映篱反而对这件事还有些反应。
江小楼身上的邪祟是陶映篱毁掉的，陶映篱当时还顺便在江小楼身上种下了印记。
所以江小楼一死，陶映篱便立刻有所感应了。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夜？”
陆铮原本睡得就不沉，陶映篱一动，他就醒了。
陶映篱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六个月了，虽然还不是特别大，但夜里睡觉翻身、起夜，都有点不方便。
陆铮怕她摔倒，睡觉时也不敢睡得太实。
“没有。”陶映篱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江小楼……去世了。”
因为肚子里有宝宝，陶映篱说话时，会下意识避开“死”之类的尖锐字眼。
陆铮的目光冷了下来，说道：“不过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陶映篱听见这话，不免有些惊讶。
当然了，这句话本身是没什么错的，但奇就奇在是从陆铮嘴里说出来的。
别看陆铮平时对外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实际上，陆铮这个人是外冷内热。
过去村里那么多人合伙欺负过陆铮，陆铮重新得势以后，也没有什么报复行为。
即便是仇人落得不好的下场，他往往也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最多就是冷眼旁观罢了。
但对于江小楼的死，陆铮却说了等同于“活该”二字的话，这实在是有点反常。
要不是陆铮说了这些话，陶映篱还以为几年过去，陆铮应该早就忘了世上还有这号人了。
结果陆铮一点都没忘，反而一副很记仇的样子。
陶映篱歪着脑袋，有点困惑地想：
她自己都快把江小楼的所作所为给忘了，陆铮竟然还记得牢牢的。
江小楼可恨得有这么突出吗？
不过陶映篱虽然有点惊讶，但到底还是没问陆铮为什么那么厌恶江小楼。
能为什么呢？无非就是因为江小楼伤害过她呗！
陶映篱并不知道，江小楼对她的伤害，实际上远远大于她所以为的。
因为江小楼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贬到凡间后还被聂扶桑毁去神脉的神族公主。
只不过没了神脉，江小楼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去做什么神族公主了。
她只能永生永世地在人间轮回，世世不得善终。
这不单单是她害死曾经的小桃花而受的惩罚，更是她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万千神族将士而必须受的惩罚。
所以江小楼每一世所求的东西，都注定不可能得到，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不到，只有临死之前，她才会恍然大悟。
但死亡的来临又会重新清洗她的记忆，让她下一世继续困惑迷茫。
按理说，陆铮是个凡人，应该无法认出江小楼灵魂的本质，但他的直觉却非常敏锐。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江小楼的时候，就本能地厌恶这个人。
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直到后来，他补全了梦境，才明白这种本能的厌恶从何而来。
江小楼身上那股恶毒的特质，和曾经的皇族公主简直一模一样。
哪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陆铮也能断定，这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因此江小楼的死，非但不能激起陆铮的一丁点同情，反而让他觉得一切都是江小楼活该。
毕竟这个人连记忆都没有了，却还是要害他的阿篱，实在是死性不改，不可饶恕。
现在她死了，陆铮只觉得安心。
好在陶映篱对江小楼本来也没有多在乎，提了一嘴之后没多久，就又靠在陆铮身上睡着了。
……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
陶映篱坐在客厅看书，突然感觉到一股阵痛，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客厅里，陆母、陆铮、陆宁，以及家庭医生和保姆、保镖，全都严阵以待。
“怎么了，阿篱，是不是要生了？”陆母紧张得直咬嘴唇。
陆铮也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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