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惊恐的氛围中，大清君臣聚精会神，注视着面前的金幕。
画面变化，并未来到大清君臣想看的英法联军战况，而是呈现出一座位于赣江东边的县城。
【吉水。】
城墙之上，太平军翼王石达开眉头紧锁，注视城外。
在城北，清军的营地绵延十余里，声势惊人。
一场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中。
从南昌过来的湘军加上江西本地清军，总计数量在两万人左右，对石达开所部占据的吉水县城发起了猛烈进攻。
炮声隆隆，枪声不断。
炮弹和子弹在空中穿梭，穿过人的耳边，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和震动。
紧接着，大量清军士兵蜂拥而至，开始冲锋。
“反击！”吉水县城外的壕沟中，一名太平军军官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就要带队冲锋肉搏。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倾泻而来，瞬间在他身上打出了好几个弹孔。
鲜血喷溅中，这名军官后仰倒地。
其他阵地的情况大同小异。
以湘军为主力骨干组成的这支清军，用凶猛的火力将石达开部压制得无法抬头。
“翼王，城东北阵地告急！”
“翼王，城西北已经被鞑子给突破了！”
“翼王，正北面请求支援！”
石达开听着这一连串的求援消息，脸色不觉逐渐变得铁青，右手猛然砸在了城垛上。
“这些该死的鞑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的？”
【石达开并不知道，此刻在他面前的，是湘军真正意义上的主力部队。】
从南昌过来的四千湘军，是曾国藩辞职前的本部精锐。
从一江之隔的对面吉安府过来的三千湘军，是曾国藩九弟曾国荃创建的“吉字营”。
这两支部队，一支是正儿八经的老湘军核心，另外一支是锐气十足的新湘军精锐。
和他们比起来，九江方向李续宾、李续宜两兄弟所率领的那支由湖北巡抚胡林翼全力支持的湘军，反而不够“正宗”！
虽说曾国藩、曾国荃两兄弟如今都在老家守孝，但湘军从创建开始就刻在骨子里的纪律严明和对太平天国的刻骨仇恨并未消失。
统帅这两支湘军的，同样也还是曾国藩、曾国荃的心腹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年前的湖口——九江大败还历历在目。
如今碰到了真正的苦主石达开，湘军上下都不需要什么激励。
憋足了一口气，就打你石达开！
石达开审时度势，果断下定决心。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传令下去，收缩战线。”
“明晚撤离吉水！”
一旁的谋士张遂谋愣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
“翼王，这里可是湘军的精锐，咱们兵力比他们更多，拼多一点伤亡也是可以把他们击溃的！”
太平军固然在装备、战斗力各方面处于劣势，但太平军胜在人多！
一路过来不断地招揽、强征丁壮，让石达开麾下可用之兵超过了十万人。
硬生生地用性命堆，也是有希望堆死对面湘军的。
石达开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地开口道：
“不行，本王现在承受不了这种损失。”
诚如张遂谋所言，付出高几倍的战损，确实有希望击溃面前湘军，收获一场惨胜。
然后呢？
这仅仅只是一座吉水县城而已，可不是隔壁的吉安府！
和洪秀全分道扬镳之后，石达开已经完全失去了来自太平天国控制区内的后勤、兵源补给。
手头就这点资源，要是在吉水就拼光了，接下来石达开还怎么“远征”？
镜头一转，趁着黑夜时分，石达开率领太平军悄然撤出吉水县城。
“翼王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临江府城没拿下来，吉水县城又难以抵挡。
清军是从北边来的，往北走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往西的话就是滔滔赣江，吉安府就在对面的赣江西岸挡着去路。
石达开没有足够的船只能在一夜间渡过赣江，只能作罢。
往南是赣州，但赣州同样也在赣江对岸，而且比吉安府更加易守难攻。
东南方向是福建，一个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
更绝的是，福建靠近江西这边正好全是山，十几万男女老少跑去山里饿死吗？
所以，石达开眼下只有最后一条路。
“我们去东边的浙江！”
浙江和江西的交界处虽然也是山脉居多，但只要突破这些山脉，就可以进入到江南的核心地带。
那里有足够的财富、粮食和物资支撑石达开的发展壮大。
十余万部众在石达开的命令下，趁着夜色朝着东方疾进。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石达开策马前行，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北方。
那是九江城的方向。
这位翼王沉默良久，轻声叹了一口气。
“老林，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希望陈玉成那小子不要让人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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