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气得咬紧了老牙,对着远处的护院们喝道:“还不快将他的嘴堵上,岂容他乱说一通......”
可喝醉的人,发起疯来,比案板上的猪还难摁。
沈晏清扭来扭去,使劲地往地上栽去,嘴巴也不老实。
“编了个故事,改了个名字,就妄想重新开始,你凭什么......”
“怪不得叫你母妹登门,争着吵着要我写下和离书,原来是早已与我那短命的庶弟珠胎暗结,找了个理由金蝉脱壳罢了。”
他是故意骂得这样难听。
他恨透了那个如深潭般幽静沉默的女人,一个石子投下去,连沉底的声音都听不见。
姜昙在乎什么,沈晏清便要攀诬什么。
直到她忍无可忍,出来好好地与自己说上一会儿话......
“你这......”
赵嬷嬷正要张口骂人,身后的门开了,姜昙秉灯走了出来。
一头如瀑青丝长及腰侧,盈盈烛火将她的眸子照得彻亮,如子夜里惊鸿一现的昙花。
护院们齐齐背过身去,不敢失了礼数。
赵嬷嬷想要劝阻:“姑娘,您何必呢......”
可姜昙却像没听见一样,幽幽地朝着庭中的几人走去。
“昙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沈晏清奋力挣脱束缚,朝着她奔去。
他不信,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人,会绝情到如此地步,不惜二嫁沈家,也要令他颜面尽失。
这个玩笑,实在是过于恶毒了。
沈晏清冲到她的面前,声音颤抖且真挚:“昙儿,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修旧好,弄丢的一切我都可以慢慢补给你......”
一道冷风刮过,他的脸颊上顿时浮现了五个指印,火辣辣地疼。
“你以为你是谁?”
姜昙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沈晏清怔怔地捂住了脸,不明其意。
众人也惊骇不已,姑娘向来娴静温婉,还是头一回赏人耳光。
眼前的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满身酒气,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酒气冲天的男人,只觉得十分陌生,不过短短数月,样貌与身材已与上次再见时迥乎不同。
像是没睡够,又像是肠胃里填不满,看上去,既臃肿又空虚。
金丝银线下,裹的是一副庸俗不堪的皮囊。
“沈晏清”完全消失了......
或许说,“他”从未出现过,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将他想象得过于美好了。
“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傻?”
姜昙凑近了半步,语气已经相当克制了:“你欠我一条命,还记得吗?”
沈晏清如坠冰窟。
他还以为,一切早已过去了。
不由得羞愧垂头,再也没了刚才的张狂劲:“你若放不下心中仇恨,我这条命,赔给你就是......”
“一条贱命,便想将犯下的累累罪行一笔勾销吗?”
姜昙眼底的恨意滔天,咬牙切齿:“沈晏清,你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想要什么,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搞到手,过去如此,现在亦然。”
“霈儿与钱妈妈跟了我十几年,都是善良本分的老实人。”
“你要拿我性命,尽管来拿就好了,为何要杀了他们,你竟愚蠢至此,当真以为我都忘干净了吗?”
提及无辜惨死的贴身丫鬟和婆子,姜昙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他低吼起来。
烛火扑朔,将沈晏清的眼睛晃得有些迷离。
他的心,像被毒蚁猛然啃噬了一口,痛得厉害,抿了抿唇,挤出了干巴巴的几个字:“你真的要嫁沈昱白?”
说罢他阖上了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姜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会说笑,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报复你,才与昱白定下婚约?”
“你未免自视过高了......”
“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跟你们沈家任何一个人都不相同,我不许你再随口诬蔑他。”
“世间最好的男儿......”隐在暗处的沈昱白,靠在墙上反复咀嚼着她的话,唇角也忍不住频频上扬。
回京后,他便派人盯着沈晏清的一举一动。
大婚在即,他不想出现任何闪失,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一直在暗处守着。
若是沈晏清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派出去的小厮也回来了:“爷,安远侯府的人到了。”
沈昱白冷哼一声,掸了掸身后的墙灰,揶揄道:“那还不快开门迎客,叫沈家的大奶奶将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领回府去。”
.......
“你是怎么想的?”
回府的马车上,苏婉容几度想要开口责骂,可她深知沈晏清的脾性,若是揪着他与姜昙的事情不放,二人又少不了一顿口角之争。
只能好言好语地劝着:“那沈昱白在京中风头一时无两,要娶谁都不与你相干,咱又何必上赶着得罪他呢?”
沈晏清本就生着闷气,听了这话更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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