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夏帝回到了明园静思殿中，坐在书桌旁，不远处秀女太监添着香薰炭火。
此地，本是贤王休养自省之地，自从迁都之后，也就成了夏帝专属的禁地，也成了他的静思之地。
他嗅着鼻尖若有若无的香薰味儿，呆滞地看着不远处悬挂的天下堪舆图，貌若痴傻。
他大概在想什么呢？想的是数年前所谓触怒天人降下大劫的荒唐？
想的是饥荒初期，各地权贵贵胄不思救灾反而借此大肆敛财的猖狂？
想的是百官列罪，请他退位时，从天而降的国师替他重新坐稳了皇位？
想的是异军突起，一点点侵蚀北地半壁江山的太乙邪教。
还是说，想的是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国师随意找的原因死去的朝中老人？
或者只是看着堪舆图，单纯在回味那个鼎盛繁荣的大夏？
没人知晓，没人明白，或许他只是在那呆坐着，享受为数不多的片刻安宁。
直到大太监挥退了宫女太监，走到夏帝身旁，贴近询问：“陛下，今日朝议何事？”
“压不住了，要开战了。”夏帝喃喃出声，转头看向身旁大太监：“小盛子，如果你们赢了，朕会如何？我们会如何？”
“不好说，您是具有一定领导能力的，所以您可能会被调往某个工厂做主管，或者别的什么。”小盛子右手高举：“不过我们保证，只要您能活着到达太乙教覆盖区域，我们就会保证您衣食不愁的过完一生。”
“成为庶民吗.......”夏帝呢喃着低下头。
聪明人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怕，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篮子。
可他所剩的选择不多，一方是如同鬼魅的太乙教士，一方是高高在上的玉竹观仙师。
有哪个是一介凡人能招架的呢？
可，这又是图什么呢？
夏帝想到自己弑兄弑父所谋来的皇位。
如今看来却是如此荒唐，本以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如今却像是波涛中的一叶扁舟，虚无缥缈随时消散。
但好在，他还有最后的期许。
夏帝看向大太监：“你确定，你们允许朕修行长生？”
“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时候修士的特点只有寿命更长，一身法力完全无法发挥。”大太监满脸平静：“事实上，教内金丹修士正在合力改编练气初解，推演全教第一套全民广播体操供给全民修炼，提升国民基础身体素质和人均寿命。”
“全教第一套全民广播体操？这功法当真是好古怪的名字。”
在信号基站没有覆盖夏国上京的当下，太乙教传播消息的速度其实并不算快，但绝对足够隐秘。
因为，路边的蚂蚁走兽，皆是太乙教的探子。
那权贵门前的石狮，皇宫的地砖，街边卖早茶的小贩，书上的一片落叶，一只笼中的金丝雀，皆是太乙教的探子。
当一个势力的扩张方式，不是通过待遇和理想来吸引人才，而是通过把尸体拉起来这种方式时，就注定了它不会缺少人员，也注定了它的臃肿。
太乙教现在已经人多到，把尸傀往牛家村那种方外村镇派遣进行初步传教的地步了，对于上京的动向所布置的人手自然更加吓人。
即将开战的消息很快被传出上京，一路通过口口相传接力传达到太乙一号新城，放在了卧龙的桌前。
对于这个信息，卧龙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给人一种无所屌谓的感觉。
往常，夏国往往进行小部队骚扰以及通过舆论攻势来打击太乙教地区内民众的信心，编造一切能够想象到的扭曲故事，用一切能想到的污浊语言给太乙教泼脏水。
大多文人跟随大儒的步伐近乎想要将太乙教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少部分文人则比较理智，他们润来找工作了。
舆论攻势其实没什么鸟用，首先太乙教的民众凝聚力来源并非是理想、民族之类高大上的东西，甚至说到信仰也只沾了个边。
真正的凝聚力来源，是温饱和安全的社会环境。
温饱自不必多说，通过尸傀服用神丹产出肉类，通过灵米满足基础的主食需求，食物的匮乏暂时在太乙教并不存在，目前人民关心的不是会不会饿死而是食堂的免费餐饮实在太难吃了。
太难吃了，虽然很有营养但是太难吃了，日你妈啊不会做饭让我来做。
而且两颗米就饱了你这特么我都没感觉我吃饭了啊，光特么吃肉和菜去了！我们食堂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大米啊啊啊！
如果让还在夏国的百姓听到这种想法，定然会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少有些荒唐。
至于治安方面，太乙教地区当然有犯罪，任何人都没办法让所有人类变得自觉且明事理，尤其是再物资接近分配制的情况下，犯罪更是屡禁不止。
但罪犯以为的摄像头不一定是摄像头，那可能是伪装的尸傀，他以为的受害者不一定是受害者，那可能是在24小时工作的尸傀。
罪犯以为的黄书不是黄书，而是尸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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