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写好两封信，一封是兵马调令，一封是授命赖恭代理武陵太守，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言语不周的地方，便拿出金印盖上，郑重地递给赖恭。
“文敬，武陵的事就交托给你，事关重大，千万不能出错。”
赖恭躬身作揖，语带坚定。
“主公放心，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辱命。”
王旭把赖恭送到书房门口，目视他走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到徐淑走来也没言语，径自去往院外，倒是把徐淑弄得莫名其妙。
看看手上端着的点心，徐淑耸了耸肩，自己端去凉亭享用。
王旭阴沉着脸来到前院，碰到他的小吏都战战兢兢。
平日里他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若满脸阴沉，便意味着有大事发生，谁都不愿触霉头，便躲着他走，不敢上前招呼。
进到将军府曹署，王旭发现桓阶不在，随口唤住个想要避开的小吏。
“桓治中在哪里？”
“小人不知！”
小吏有些害怕。
“或许在隔壁院的田别驾那里，他们平日都喜欢在那边议事。”
王旭没有多说，转身朝田丰那边走去，不消片刻就听到田丰、公仇称和桓阶的笑声。
他深吸几口气，待情绪稳定下来，跨步走进大门。
“元皓、文量、伯续，你们在笑什么？”
“主公来了！”
田丰惊讶地起身相迎。
公仇称和桓阶紧跟着起身作揖。
“主公！
王旭摆摆手，随意找张布褥落座。
“我有些事想说。”
察觉他心情很差，田丰三人彼此对望，笑容逐渐收敛，思虑着坐回原位。
王旭快速扫他们一眼，目光转向桓阶。
“伯续，你是治中从事，掌管官吏的任用提拔和功勋记录，想必很清楚上下官吏的职权统属。”
隐约感觉到有大事发生，桓阶不敢怠慢，拱手回说：“回主公，确实如此。”
王旭轻轻点头，面无表情地追问：“各县官员回将军府禀报军政事务，是否要先通过你这里？”
“会！属下要记录功绩！”
“审查官吏算不算你分内的事？”王旭接着问。
“正是属下分内的事。”桓阶愈加紧张。
“好！”
王旭深吸口气，语气逐渐放缓。
“你是否知道赖恭的副手，宁远县的县丞蒋琬？”
桓阶急声回应。
“略知一二，但不是很熟。”
他疑惑地看看王旭脸色。
“依属下所知，蒋琬的声名不错，为人清廉正直，才学不凡，协助赖恭治政也颇有功绩，按理说不会有大过失。”
王旭瞥他一眼。
“据说他早前曾回将军府汇报事务？”
“这……”
桓阶眉头轻皱，似乎陷入回忆，好半晌才点点头。
“确有此事，他那次汇报的不仅有日常事务，还有关于蛮族的事。”
桓阶突地怔住。
“对了，蒋琬当时的行为确实怪异，我接到他汇报的文书，发现他备注清晰，很有见地，便想见见他，没想他把文书交给吏员就辞行离开，说是县府那边事务繁忙，不能耽搁。
属下当时还很奇怪，前来汇报事务的官吏通常会等着召见，他倒好，把文书交给吏员就走……不过属下觉得宁远县初建，那里又总督蛮族事宜，确实很忙，就没有过多追问。”
王旭一边听，一边默默思量。
桓阶说假话的概率很低，他向来爱惜羽毛，容不得沙子，而且我都这么问，他若参与其中，以他的聪明，势必知道瞒不住，不可能死扛，越扛罪越大。
这件事应该是属于官吏欺上瞒下，讹诈钱财……那倒好办许多。
王旭的脸色缓和下来，轻声叹息。
“伯续，今天赖恭向我进言，说是外将地位低下，无论上书还是汇报军政事务，都会遭到将军府官吏歧视，汇报公事还要交钱才能得到召见……人家可是跪着向我说这件事。”
霎时间。
桓阶脸都绿了，顺势跪倒在地，慌忙大喊。
“属下冤枉！莫说放纵部属贪污索贿，纵然是骄横跋扈，属下也难以容忍，怎么会做这种事？”
旁边的公仇称急声接话。
“主公，伯续一心为公，品德高洁，不可能做这种事。”
田丰思虑片刻。
“伯续确实不太可能，属下也愿作保。”
“你们不要误会，我很清楚伯续的品行。”
王旭笑着摆摆手。
“蒋琬回将军府述职，不是自己要走，而是被吏员阻拦，根本见不到伯续，人家前来询问，反被侮辱，说他不懂规矩，要他给什么辛苦费，结果人家被活活气走。”
话都说到这里，田丰、桓阶和公仇称哪里会想不明白，桓阶更是气得胡须颤动、牙根儿紧咬，他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王旭语重心长地接口。
“蒋琬身为县丞尚且遭到蔑视，何况其它人？你们接见那些官吏后，也没人提起，显然是已经形成惯例，官员百姓甚至认为本就是诸位带头这么做，长此以往会产生什么后果？风气一旦形成，什么匡扶天下岂不沦为笑柄？我们几个与自欺欺人的傻子有什么区别？大家何必提着脑袋谋划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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