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离森里初中还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工藤优作提议让甚尔换衬衫和领带。
可降谷嵯却另有建议。
因为这最后三十分钟的路程,实在是太美了。
车窗外,是辽阔的森林,高耸的山脉。
阳光把绿树照的透亮,绿叶的饱和度翠得几乎只要看一眼,就能抚慰你的眼睛。
有希子把车窗摇了下来。
风卷着唯有绿意盎然之地,才会有的清爽,涌进狭小的车内。
它穿堂而过,干脆的,带走了所有人的疲惫。
有希子放慢车速,我们驶进了一条开满花朵的绿林长道。
如梦似幻,美得让你分不清真假的地方。
广玉兰的香味,过分的魂牵梦绕了。
甚尔坐的位置靠窗,他离芳香扑鼻最近。
不似玫瑰的浓郁,也没有樱花的盛大。
玉兰花随风飘,落在车顶,发出了很轻很柔的声响声。
甚尔往窗外伸手,向车顶摸了摸,摸到了一手的花。
透过车内后视镜,我看到他是那么小心的,爱惜的,捧着手里微微泛粉的花。
香味一下就扩散在了车里,也留在了车里。
懂甚尔的人,就在他身边。
工藤优作无声的笑了笑,他和降谷嵯对视了一秒,然后看了看手中陪他历尽千帆,归来仍是九成新的领带,笑着将其交给了降谷嵯。
降谷嵯拿着领带,他用肩膀轻轻的撞了撞甚尔,像是在为接下来的举措,打了招呼。
我就看着他俩,一个递花,一个编织,慢慢的把一根职业的领带,围成一顶柔软的镶嵌满花朵的王冠。
然后那顶王冠,又被甚尔悄无声息的戴在了我的头上。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有希子拔了钥匙,侧身正对着我。
她伸手解开了缠绕在我颈上的白色蝴蝶领结,将我手里一直不知道该放哪的白色发箍,随意丢进包里。
她捧着我脸,不是在以大明星工藤有希子的模样在和我说话,而是以,最亲近的家人或朋友的姿态,和我说,
“原理,不要有任何压力。”
“那入学失败了怎么办?”
她摆正我头上的花冠,笑着说,“这种问题就交给我们几个成年人来处理就好了,作为小孩,你只需要,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我真的能有这样的人生吗?
后排的甚尔穿上了工藤优作的衬衫,但由于胸围问题,他只好解开衬衫的几个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短袖。
虽然看起来没那么正式,但比起原先的修身白短袖,已经态度端正很多了。
牵着甚尔走进学校大门,进去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和我们招手打气的人。
无忧无虑。这个词忽然又钻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开始不再质疑它的可行性,而是慢慢的去接受,它真有可能是我的命运。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花冠,我和甚尔大步踏入校园。
穿过一栋大楼,我们正徘徊在空空无人的走道时,就被一个悠然的声音叫住。
“是原理吗?”
甚尔左右环顾,终于找到了出声来源。
大楼左边的菜圃里,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向我们挥挥手。
“你是?”甚尔问。
男人把草帽往后一撂,露出了被泥土染脏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根白萝卜,格外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校长哦。”
此刻,穿着西装衬衣的甚尔和身穿白色小礼裙小皮鞋的我,与,在田地里穿着黄色胶鞋,身穿卡其色工作服,手拿白萝卜的校长,像个两个不同世界的居民的,第一次会晤。
(二)
面试的地点不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在土地上。
校长也就是,藤壤先生,提着他一篮子的蔬菜带我们从门口的菜圃走到了另一片,泥地上。
埼玉市最近几天都在下雨,露天的菜圃说是土地,倒不如,是泥潭。
我们站在边上,看着藤堂先生像在完成独舞一般,在泥潭里走来走去。
“看了资料,原理同学先前是在东京都上的国中是吗?”
信息是捏造的,用来当做不会被审核的补充资料。
我不是没想过捏造当下的学籍证明。可霓虹只要是关乎青少年儿童的相关资料,管的就特别严。
想要伪造能过审核的资料,非常难。
“是,在东京都二律国中就读。”
“唔,大城市好学校呢。”藤堂用手里的小耙子,耙了耙土,全程弯着腰在和我说话。
“怎么会想来我们这个乡下的小学校。”
“因为有需要。”我实话实说。
他弯着腰,滑稽的倒着看我,“很成熟啊,应该说,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吗?”
甚尔有些不耐烦的换了个站姿,单刀直入,“校长,我女儿可以入学吗?”
藤壤站直,左右扭了扭腰。“禅院先生,先别急啊。”
他拎着个小桶,走到我面前,用满是泥点的手抓起了一个裹着土壤,脏兮兮的小铲子,递到我面前。
“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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