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带着丝甜的香味从窗外飘了进来,是桂花的味道。
崔望遥放下手中的话本,偏头看向窗外。
细细密密的雨丝连成线,像蚕丝在漫天织成的网。这雨已经三天了,不大不小,就这样纷纷扬扬的下着。院子里很安静,似乎听得到这细密的雨声。金黄的桂花落了一地,水雾笼罩着,周遭仿若仙境一般。
崔望遥以手支着下颌,发呆。
每当下雨的时候,就想坐在窗前看这漫天的雨,头脑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忽然,外面开始闹腾起来,一切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可崔望遥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她的院子离得远,她这里都能听到,显然是府里出了大事。
她腾得站起来,大步走出房间,问道,“怎么回事?”
鹦鹉一脸懵,显然和崔望遥一样刚听到声响。
“小姐,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外面看看。”
崔望遥点点头,鹦鹉转身走了,还没走出大门,崔望遥就把她叫住了,“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小姐,下着雨,路上泥泞,还是我去看吧。”
崔望遥摆手,折身回去披了一件披风,“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声音是从府门传过来的,崔望遥走到府门,只见崔大夫人、崔二夫人、崔三夫人、各个房里的公子小姐都出来了,平日里经不起风经不起雨的人这会儿没一个人怕的,冒雨迎了出来,将崔家的三个老爷围了个严实,眼神殷切。
崔永赋沉着脸,语气无奈,“进去说、进去说!”
崔大夫人似乎没听到,反复问道,“闻衍有没有事?我问你闻衍有没有事?!”
崔二夫人、崔三夫人也眼巴巴的望着崔永赋。
崔永赋叹口气,垂首摇头,“……进去说!”
崔大夫人没问到答案哪迈得动步子?
崔永逸看看雨,拍拍肩头上的雨,“大嫂,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闻衍不会是出事了吧?”崔大夫人拉住崔永赋,眼里都是害怕。
崔永辉跳出来,“大嫂,我们先进去,闻衍只是暂时没有消息,等过两天——”
“什么?没有消息?没有消息是什么意思?”
崔永辉只觉说错了话,“大嫂,我们进去说。”
崔二夫人崔三夫人神色担忧,这几日京城里乱哄哄的,随处可见大批官军,城防似乎也换了,出城进城盘查十分严格。听下人说,米肉的价格涨了一倍。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东桑和鲁蕃同时举兵。
这么重要的事,她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才知道,老太爷怕老夫人和她们知道了东桑举兵的消息担心崔元翊,让人把消息封了。
可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了?
若只是东桑还好,大梁还有十足的把握取胜。可如今西北没了西北王坐镇,西北一众将领就是一盘散沙。鲁蕃民风彪悍,个个如狼,加上死了王子,群情激愤。大梁东西两面受敌,国库空虚,百姓如何不担心害怕?
战争才刚开始,这粮食就涨价了!
崔二夫人和崔三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当然害怕,虽说暂时打不到他们这里来,可难保——
自然人心惶惶,坐立不安。
想到崔元翊还在东桑,自然也担心。毕竟年轻一辈里就崔元翊最为能干,最得皇上的赏识。她们也想自己的儿子能承袭英国公的爵位,但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能不能让英国公府在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
答案自然是不能。
所以崔元翊是希望,是让英国公府永远昌盛的希望。
她们担心崔元翊,担心他们子孙后代能不能永享荣华。
“闻衍怎么了?!”
所有人呆了一瞬,愣在当场。
不知何时,崔老夫人已站在众人身后,她拄着拐棍,在风雨里。
王嬷嬷撑着伞,可风太大,细密的雨被风吹进了伞里,飘摇的伞晃晃悠悠,跟没撑差不多。
崔老夫人沟壑丛生的脸上满是白糖般细小的雨滴,不一会儿就汇成了一条线。
所有人慌了神,崔永赋穿过众人,扶住腿脚轻颤的崔老夫人,“娘,您怎么出来了?”
“闻衍到底怎么了?”拐杖捶打地面,激起雨水四溅。
“娘,我们进去说。”
崔大夫人擦了擦眼泪,扶住崔老夫人,克制住自己,道,“娘,下着雨,我们进去说!”
崔老夫人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大概,她最疼的孙子,早知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去东桑出使,“你不说是吧?不说今天我就不进……咳咳……”
崔永赋叹了口气,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东部节节败退,一日之内丢了三座城池,闻衍杳无音讯,生死未卜。不过——”崔永赋抬起头来,眼里有光,“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今东部形势严峻,一天一个样,军报都难以送出,此时没有消息实属正常!闻衍那么聪明……”
没等崔永赋把话说完,崔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娘!”
“娘!”
“娘!”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
“大夫人!”
“大夫人!”
“娘!”
“嫂子!”
“快!快!把老夫人和大夫人抬进房里!”
崔望遥站在角落里,一个不慎伞从手里脱落,风一吹,在泥里翻了好几个滚。
鹦鹉急忙跑去捡伞,拿起一看却不能用了,满伞都是泥,一角还破了。
鹦鹉将自己手里的伞给小姐撑好,眼里泪水都快溢出来,却忍住像没事人一样,“小姐,你不用担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
崔望遥也想相信。
可故事已经改变太多,她根本不知道事情将如何发展。她甚至怀疑,因为她的到来,整个故事都会大不一样,包括每个人的命运。
她来到这里,崔元翊待她最好,他不能有事!
可她担心有什么用?她什么也做不了!
哦,对了,楚澜山可能有消息!他的眼线可是无所不在!
崔望遥也顾不得脚下的泥,头上的雨,疯也似的往外跑。
“小姐!”
“小姐!”
“你去哪?”
“外面乱得很,快回来!”
“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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