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书房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盒,连午后的阳光都绕着走。
窗棂上的雕花积了层厚灰,指尖轻轻一碰就能捻起粉末。
灰絮在从缝隙漏进来的光里飘着,细得像发丝,落在青砖上,连暖意都没带进来半分,只把地上的暗影照得更歪斜。
那是书架、案几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贴在地上,像极了苏威此刻拧成一团的心绪。
酸枝木坐塌摆在书房正中,椅垫边角磨得发毛,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原本的暗红色早被岁月浸成了灰褐色,硌得苏威后脊的骨头生疼。
他却不敢动,只僵坐着,双手死死攥着怀里的账册。
账册是元晖派人送来的,纸页泛黄发脆,边缘卷了角,被他手心的汗洇出一圈圈深色的印子。
最上面那页 “苏威田庄私吞赈灾粮三千石” 的朱笔字迹,墨迹晕开了些,红得刺眼。
他盯着那三个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胸口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慌。
案上的青瓷茶杯早就凉透了,杯口结着一层薄白的茶渍。
杯底沉着几片干茶叶,连最后一点茶香都散没了。
只剩一股涩味,混着账册的霉味,飘在空气里,呛得苏威嗓子发紧。
他想端杯茶润润喉,可手刚抬起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家丁抖得像筛糠的声音。
“大……大人,元府的墨鸦…… 又来了!”
苏威的心脏 “咚” 地撞在胸口,手一抖,账册从指缝滑下去,“啪” 地蹭到椅腿。
他慌忙伸手去捞,指腹蹭到纸页上的汗渍,滑得差点抓不住。
指尖还被卷边的纸页划了道细口子,渗出血珠,他却没觉出疼 。
比起账册里藏的杀身之祸,这点疼算什么?
他把账册往桌下的暗格里塞,手指抖得厉害,暗格盖板推了三次才推严。
又用桌布反复擦手心的汗,直到掌心里的汗渍变成湿痕,才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听得出的颤。
“让……让他进来。”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轻得像猫踩过棉花。
墨鸦走进来的时候,玄色夜行衣扫过青砖,连一点灰都没扬起。
衣摆擦过门槛,像道影子飘进书房,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两度。
他没戴斗笠,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洛水。
扫过苏威发白的脸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看一个被攥住把柄、只能任人摆布的猎物。
墨鸦手里捏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走到案前,指尖一松。
纸条落在桌面上,发出 “啪” 的轻响,声音虽轻,却像冰碴砸在苏威心上。
纸条边缘锋利,叠得方方正正,上面写着十个名字。
都是元晖这些年收买的心腹吏员,分别在兵部、司农寺等地任职。
而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该去的地方 —— 东粮仓路口、北门驿站、工部衙门外……。
“我家主人说,今夜子时,务必把这十个吏员派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墨鸦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落在空气里都能结霜。
“他们都是各处要员,羽林军调兵要过他们的手,禁军换岗要他们记档 。”
“必要时,让他们假传命令,让他们务必拖住羽林军和禁军,一直拖,拖到我家主人得手为止。”
他往前凑了半步,玄色衣摆扫过案角,带得那杯凉透的茶晃了晃。
茶水洒出几滴,落在纸条上,晕开了一个吏员的名字。
墨鸦却没看,抬手拍了拍桌下的暗格。
手指落在盖板上,力道不重,却像敲在苏威的心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暗格里账册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家主人还说,要是他们拦不住,或是你敢不尽心,或是…… 敢跟裴元峥透露半个字。”
墨鸦顿了顿,眼神里的冷意更浓了。
“这里面的账册,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裴元峥的案上 —— 到时候,苏大人是想被抄家,还是想把脑袋挂在洛阳城头示众,自己选。”
苏威的后背瞬间沁满冷汗,官服贴在身上像层湿泥,黏得难受。
他抬起头,想跟墨鸦讨句软话,说 “能不能再缓一缓”。
可对上墨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他知道,跟元府的人讨饶,比跟老虎讨饶还难。
他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 我知道了,一定办好,绝不会出……出岔子。”
墨鸦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玄色衣摆擦过桌角,带得案上的青瓷茶杯又晃了晃,更多茶水洒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水渍,刚好盖在那道朱笔账册的残影上 。
像想把罪证盖住,却怎么也盖不住。
苏威看着墨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门帘落下的瞬间,他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双手撑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桌面的木纹都被抠得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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