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讲述完毕，刘芳的质问响彻在酒店的房间，振聋发聩。
直播间的观众们各抒己见：
——太惨了！我为这些女孩子们感到不值，她们本该有美好的人生啊！却被葬送在这山里了！
——可她们再惨，也不该对王盼儿下手啊，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不该承受这些罪孽！
——谁说她没有罪孽？她的出生就是原罪！她的身上带着脏脏罪恶的鲜血！
——我支持女孩子们对她报复，父债子偿，有何不可？
——你们心疼王盼儿，谁来心疼她们？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还是觉得一码归一码，王盼儿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她不该被牵扯到那些罪恶中去。
……
两派人马争论不休，裴安竹的直播间热度再次疯涨。
此时正好是晚上，下班的、放学的都有了空闲，属于人们闲暇娱乐的黄金时间。
在直播间众人的转发和扩散下，这件事上了热搜。
裴安竹没工夫看手机，所以她也不知道，热度攀升带来的后果就是，吸引了一些官方的人。
直播间的屏幕上接连传来提示：
盘城警局V进入直播间。
西南媒体在线V进入直播间。
民间观察V进入直播间。
最高防诈防拐组织部V进入直播间。
妇女儿童保护协会V进入直播间。
……
一个个带着“V”字的账号，仿佛闪着七彩的光芒，让直播间的观众们说话都更小心翼翼了。
透过裴安竹领口迷你摄像机的镜头，大家看到了事件的后续——
裴安竹的目光，从九个女鬼身上一一扫过，随后又念了一遍清心经，免得这群鬼回忆当年的时候，又怨气横生。
念完之后，她才说道：
“法院判案，也得给被告说话的机会。我本人完全相信你们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可再怎么真实，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所以，我们不妨听一听，王盼儿是怎么说的。”
王盼儿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感受到手掌心传来一股温暖，那是宋雪柔在给她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开口：
“我爸不叫王传宗，叫王发财，我妈也不叫阿琼，她叫刘翠花。你们口中说的那两个人，我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谁。”
“还有，我不是窑村人，我是窑村隔壁的岩村人。”
“至于我的名字……据我所知，我们那一片山区，四五个村子，但凡没有一出生就被弄死，而有幸活下来的女孩子，有好几个招娣、盼娣、来娣、望娣，也有好几个盼儿、喜儿、念儿。”
“我们的名字不是名字，是父母对生儿子的执念和寄托。”
话音落下，满场沉默。
这群女鬼们豁出一切、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选择了找一个小女孩复仇，可到最后却发现认错了人。
所有鬼似乎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刘芳看着王盼儿，摇了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是巧合呢？那王传宗和阿琼去了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她。
沉默良久之后，裴安竹才开口道：
“想知道王传宗和阿琼去了哪儿，想弄清楚你们的仇人到底是谁，去窑村看看就知道了。”
“你要去窑村？不行！”陈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这个年纪，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是他们那群垃圾最喜欢的‘货’，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裴安竹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
“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窑村也不再是完全避世的存在，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更何况，你们的尸骨还在那里，我得去把你们都带出来，否则你们将永远都在那怨气横生之地徘徊，永世不得解脱。”
“毕竟，不是谁都是王盼儿，她能带你们出来，但别人不行。”
这群女鬼曾经都是才华横溢的大学生，脑子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裴安竹话里另外一层意思：
“你是说，我们能出来，还得感谢王盼儿？”
裴安竹点了点头，给这群女鬼、以及直播间里的观众，科普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闭塞的山区，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
这里的人相信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在他们眼里，就是赔钱货，如果能养大了换彩礼、或者换媳妇儿，倒也有点价值。
除此之外，基本上一出生就是必死的结局。
长年累月下来，以窑村为中心的那几个村子，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女婴，造了多少杀孽。
婴儿本是最纯净无垢的灵魂，她们死于蒙昧未开之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怨，什么叫恨。
但村民作死，杀了本土出生的女婴，后来又因为儿子娶不到媳妇，从外面拐卖女人进来生儿子。
拐卖来的女孩子最终也死在了这里，带着强大的不甘和怨气。
这股怨气，最终感染了婴灵，最纯净的灵魂，瞬间转变成了怨气最深的灵魂，一日一日的侵蚀着这一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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