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像一个泥鳅一样躲过去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爹娘，意识到自己被下岗的事情瞒不住了，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又不是我一个被下岗了。我们一起去的好几个人都让回家了。我声明一下，这与我的工作能力无关，只怨咱们家的后台不硬！”
“我和你爹不是领导，但是一直在给你创造好的条件，你怎么就不珍惜，现在还把责任推到咱家的背景上。你说你怎么这么没有担当呢？你太让我生气了。”说着，贾梅的笤帚又打向了他。
“娘，你就别打了。真的是这样的，咱们家的后台不硬才被精简。现在就是这样的社会，尤其在公职单位，你怎么就看不清呢？重人情，忽视能力，难道你不知道吗？”王军忍着打在身上的疼痛不住地解释着。
“小军，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打过你。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骄傲，没想到你却让我这么丢人现眼。你说自从你毕业后，我和你爹为你工作的事情费了多少心，怎么你就不给我们争气呢？你说你出了多少次让咱们家在村里没有面子的事情了。一次比一次厉害，最好一次被开除了还玩失踪，你这是想气死我们吗？你读那么多书，良心都被狗吃了？你怎么能对待我们对你的一片苦心呢？你说说，你说说。”贾梅越说越气，手上的笤帚也在他的身上落得密集了。开始王军还躲躲，可是后来干脆不躲了，任凭笤帚打在了身上。他不喊痛也不哭，只是咬紧牙关，使劲攥着拳头。
“贾梅，你别打了。你非得打死他吗？小军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啊。以后你还抱不抱大孙子？”王海看不下去了，挡在了王军的前面。
“娘，你别打了。哥哥的衣服都被你打烂了。你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王燕走过去抓着贾梅的胳膊不让笤帚再落到王军的身上。
“你气死我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咱家的脸都丢完了。你说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贾梅看着王军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突然更伤心了。她将笤帚扔到一边，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小军，你还不快快哄哄你娘。我们俩找了你一宿没找到，我们都吓坏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分寸，说失踪就失踪呢？咱家的三轮车昨天没油了，加上迷路了，我们在路边过了一夜，这么冷的天你说说我们难受不难受？即使这样我们还在心里挂念着你，担心你出事。你说说你做得这是什么事情呢？”王海难道说出了一番正儿八经的话。
王军看着贾梅在哭，又听到王海说得这番话，他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混蛋。于是他“扑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说道：“爹娘，对不起。儿子让你们受累了。可是这怨我吗？我生不逢时，该轮到我分配上班的时候，国家不分配了。你们给我托我人情找个工作又不对口。我没有说什么去上班了，每天认认真真地工作，没想到又赶上单位裁员，随后我又光荣地被选中了。我这是一路开挂，一路红灯，我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是倒霉罢了，我又不是不努力！ 娘，你怎么能说我给你丢人了呢？是我的原因吗？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王军从来没有与贾梅这样说话，此时他就像一个暴怒的狮子一样狰狞地朝着她大吼大喊。
“王军，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就像个疯子，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竟然是这个结果。”贾梅怔怔地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待缓过劲来，她声泪俱下地说道。
“我也不想是这个结果，我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娘，既然失望了，那你就不要控制我了，就让我自由飞翔吧。我要去城市里打工，我要去盖大楼，我要去实现我的梦想！”王军继续放纵自己的情绪，热情高涨地说道。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王军从癫狂中清醒过来，他捂着火辣辣地脸部，呆呆地望着贾梅，不再说话。
“梦想是那么好追的吗？你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城里你认识谁，你怎么实现自己的梦想？工作丢了不怕，我和你爸就是拼了老脸也得给你找份工作，你不要担心。城市不是你的地盘，更不是我和你爹的地盘，举目无亲你寸步难行。不要再有这个念头了，快打消吧！”贾梅冷冷地说道。
“娘，我敬重你。但并不代表非要按你说的话去做。我这次不想听你的了，我要去城里建筑地上打工，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去的。”王军坚决地说道。
“我绝不允许你去，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贾梅立刻说道。
“娘，我一直在听你的。可是现在怎样了呢？我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有尊严，你就给我个机会找回脸面吧。我盖成高楼大厦，也会挣很多钱的，比吃公家饭的挣得多得多。我有这个信心。”王军不惧贾梅的威严，继续说着自己的理由。
“你别给我丢人现眼了。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才会去建筑工地上去搬砖垒墙，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能与他们混在一起？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贾梅固执己见。
“娘，我已经决定了。你就给我展翅飞翔的机会吧！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争气的。你不同意我也是要去，娘就休怪我不辞而别了。”王军还是坚持，一点儿也不肯动摇。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啊！”贾梅看到自己的威严在王军失去了作用，她无计可施，只好用眼泪反击王军。
“娘，我在这里会是废了的，与等死没什么两样。与其你让我等死，不如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求求你了。”王军也哭了，声泪俱下地恳求。
一时间娘俩哭作一团，倒是像在比拼谁的的哭声大，谁的眼泪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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