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其为物也多姿”到“固既雅而不艳”,作者讨论了文学创作中的一些具体问题,包括文章的音调和辞藻如何配合、文气如何贯通一致、上下文如何协调、如何发挥警句的作用、如何避免袭取前人等等,再次强调了文学创作的创新性和个人性,且把“缘情而绮靡”这一概念从诗歌扩展开来,暗示着“情”与“美”是文学创作的核心。例如“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藻思绮合,清丽芊眠。炳若缛绣,凄若繁弦”表达了对于“美”的特殊重视,“言寡情而鲜爱,辞浮漂而不归。犹弦么而徽急,故虽和而不悲”则强调了文学中“情”的重要性。“悲”在这里的意思是感人,作者把感人作为评价文学的重要标准。如果不能感人,那么即使“清虚以婉约”“一唱而三叹”,也是缺乏艺术魅力的。文学就其本质来说,是以文字为载体,用富有美感的艺术形式来表现真情实感,以此感动读者。《文赋》触及了文学的三个基本要素:真情实感、美的形式和“感人”之目的,代表了西晋作家在文学观上的长足进步。
从“若夫丰约之裁”到“顾取笑乎鸣玉”探讨了文学鉴赏方面的问题。“虽濬发于巧心,或受嗤于拙目”颇有杜甫“杨王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戏为六绝句》)的意味。“若夫应感之会”一段回到了灵感问题,强调了灵感对于创作的重要性,这一段和开篇讲述灵感的段落互相对照,可以看出作者对于灵感的某种矛盾心理。作者一方面认为可以通过主观努力唤起创作灵感,另一方面又认为灵感难以捉摸,“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其实灵感作为一种富有创造性的思维活动,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如果没有沉厚的文学素养和主观努力,灵感也不会到来。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陆游《文章》),灵感虽是“天成”,也须“妙手”。
末段“伊兹文之为用”讨论了文学的社会功用,作者搬出了传统的儒家文学观,“济文、武于将坠,宣风声于不泯”,将文学的道德教化作用提得很高,这是当时社会的普遍观点,与作者本人的看法其实关系不大。通观《文赋》,陆机从新颖而进步的观点探讨了文学创作中的各个问题,虽未形成严谨体系,然而已经开启了刘勰《文心雕龙》、钟嵘《诗品》等更加细致、在“情”与“美”的结合上更进一步的文学批评的先声。至于萧绎《金楼子·立言》中“至如文者,惟须绮縠纷披,宫徵靡曼,唇吻遒会,情灵摇荡”就更是对“诗缘情而绮靡”在唯美方向上的再次推进了。
《文赋》本身是一篇美文,处处体现了作者的文学理论。它典雅清艳,辞采华美,“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思风发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齿”等句子富有强烈的视觉美感,完全达到了作者所主张的“藻思绮合,清丽芊眠”的要求。而作者对于赋的认识,“赋体物而浏亮”也在文章中得到了呈现。作者在辞采之外强调音律,“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而“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这个句子本身就非常富有音律的美感。“绮靡”是叠韵词,“浏亮”是双声词,读起来谐和铿锵,音乐感很强。此外,“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这句,本身也就是《文赋》的警策之语之一。作者的文学理论在文章本身中得到一一体现,这在古代文论中是极少见的,足见作者的学识与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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