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明，归去的人都要回来。
自从宋臣出现以后，黎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过。
几乎是时时刻刻地跟着，一点也不让宋臣离开她的视线。
“啊笑，”宋臣的语气都染了几分无奈，他蹭了蹭黎笑的衣服边，“你去休息吧，好不好。”
最后的三个字带了点微微的讨好。
黎笑转了一个身，笑道，“不好怎么办。”
“明日一早，我还在。”
黎笑的笑容僵硬在自己的脸上，“我们是夫妻，怎么不能睡在一起？”
直白而露骨，好像是在问今天，又好像是在问前面的千千万万个夜晚一样。
“啊笑，我还没有明媒正娶你，怎么好这样轻薄于你。”
孩子都生好了，现在说这些话，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黎笑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这么多年的寻找，终究是一场笑话。
“啊笑，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是我年少不知事。”
黎笑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满是清明，看着他，她突然有些不知所以。
“我先走了，明天见。”
走下楼梯的时候，黎笑的脚一个颠簸，差点就摔了下去，叶修马上上来扶她。
“叶修......”
“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来，黎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是怎么样的心情，他抬头看了看楼梯上面无表情的宋臣。
突然想到这么多年，就算是最爱黎笑的时候，似乎眼睛里面都是这样的淡漠。
把黎笑安抚好，他摸索着到了宋臣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门。
“你知道我回来。”叶修看着他，一如当年。
宋臣把刚刚泡好的茶杯往前推了一下，“在北仑有一个废墟，那个地方陡峭的很，但是长出来一种叶子，叫北仑花，用这种叶子泡出来的茶，是北仑最好的茶，镇子上面的人，都用来款待尊贵的宾客。”
叶修放到鼻子边下，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茶香味，抿嘴喝了一口，有股淡淡的甜味，微微夹杂着一丝苦味。
“北仑有个传说，喝了这个茶的人，会长生不老。”
宋臣给他满上，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黎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很久很久。”叶修没有再喝，“对我来说，什么好茶都欣赏不了。”
宋臣不再把玩手里面的茶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叶修，“我说我知道呢？你该当如何？”
叶修摇了摇头，“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既然你喜欢啊笑，就不应该这样对她，你应该知道她对你的感情。”
“眉峰蜿蜒曲折，你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来的这里？”
叶修摇了摇头，“这个路程走了很多遍，所以根本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这次这么慢，纯粹是啊笑......啊笑她想要把小黎带到身边。”
宋臣的嘴角终于咧开了，就好像冰山化开了一个角，叶修想，这大概就是黎笑喜欢他的理由吧，这样好看的皮囊，很少有人会不动心的。
“你从沈家出来了？”
疑问句，但是眼神肯定。
叶修肯定宋臣是从自己的脸上看出来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找你，所以我和啊笑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北仑有种草，长在北仑的东边，希望你找到它，然后熬成汤汁，给她喝下。”
“那是，忘忧？”叶修一声惊呼，虽然知道世界上有种草叫做忘忧，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人明明白白告诉他，在哪里有这种草的存在。
“你的左边嘴角微微下垂，最近要小心，犯小人。”
叶修笑了，跟着摇头，转身就走，“宋臣，你还是一样，跟你在一起，总是什么都无所遁形，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黎笑也只是爱你。”
屋子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个样子，安静，沉寂，死气沉沉。
宋臣放下手中的茶杯，“出来吧。”
语气中带着点丝丝无奈。
宋黎从窗帘后面钻了出来，她是想要过来问问题的，但是不巧，刚好碰到了叶修先进去，然后又听了一场免费的大戏。
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宋黎走到了宋臣的面前，不知所措地搅动不安的手指。
“小黎儿，过来坐。”
宋臣低头，又拿出来一个干净的茶杯，给她满上。
宋黎点了点头，“北仑花茶？”
“嗯。”宋臣点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宋黎，把宋黎的整个样貌都记到自己的脑海里面。
“你是我的父亲？”宋黎的声音一顿一顿的看着面前极其陌生的男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小黎儿，我这样做，都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之所以这样做.....个中缘由我猜你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我现在一时间也没法直截了当地全部说出来。”
宋臣说完以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宋黎。
“我对不起你。”
宋黎虽然不知道个中辛酸由头，但是宋臣想要让自己活下来这些话，她是听到过的。
“父亲，我想听听你和母亲的过往，”
抬手，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北仑花茶，很甜。
“小黎儿，你可喝到什么味道了？”宋臣的嗓音沉沉，带了一点让人安心的沉稳。
“甜味。”
宋臣低低笑出了声，北仑花茶最神秘的地方就在于，什么人什么心境就喝什么样的花茶。
“你的母亲是这天下我觉得最好的女子，只是她......对你不好。”
宋臣如墨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另一种情绪波动。
“我明白。”宋黎点了点头，又继续听宋臣讲述他和黎笑之间的爱情故事。
最后，宋臣看着宋黎，捏了捏宋黎略微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小黎儿，你要知道，你是满怀希望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面的，不是他们那些人所说的那样。”
宋黎想问那样是哪样？
但是那种质问的语气一面对宋臣的眼神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想，过去吧，过去吧，这件事实在没办法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明白。
走出房门，宋黎的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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