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宋黎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不多时,那片雪花就化成了雪水,从宋黎的手指缝间漏了下去。
雪白的雪花,堆在一起,人踩下去,一脚一个脚印。
宋黎只觉得自己的脚丫子都要冻没了。
隐隐约约,一行人走近山脚,看到前面一个穿着袍子的老太婆。
佝偻着腰身,看起来有几分瘦骨嶙峋的样子。
晋烟烟走上前,“老人家,前面是不是去北仑的路途。”
那位老人家转身,似乎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的出现。
她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沟壑之间,隐藏的全是一位老人家的故事。
老人家盈盈一笑,“是啊。”
声音却不见半点苍老,沈砚点过头,看着她的脸,似乎是有点熟悉。
半晌才确认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只有一个条件。”
那位老人家说完以后,目光所及是宋黎。
宋黎微微怔了一下,触及到那个女人的目光,缓缓地笑了一下。
“我要这个小姑娘背着我。”
她伸手指了指宋黎。
这话说的兴起,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本来也没有想要这件事实现。
“老太太,明人不说暗话,你确实想要让宋黎背你?”
沈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神所带威胁的意味很明确。
“开玩笑,我家的老头去打猎了,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
她的声音十分年轻,晋烟烟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老太太,不如你把怎么去告诉我们,路途漫漫,您不必要和我们一起走。”
随后,老人家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晋烟烟的眼神一个加深。
“我的老头,我要亲自去找。”老人家把自己的披风披上,动作一点也不见迟缓,根本就不是一个老人家。
“不过,还得等一个人,在风雪中,找不到路,可是要冻死的。”她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看起来很年轻。
晋烟烟对于她的怀疑更加深刻了。
不肖两分钟,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大棉服的男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见沈砚的时候,用眼神微微打了一个招呼。
“我叫叶修,你怎么......”
她使了个手势,他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走吧。”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叶修走在了最前面。
这条路,已经走了千千万万遍了。
每一次,都是带着无尽的希望走上这条路,最后却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绝望。
她的手搭在叶修的手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叶修的手里。
沈砚看见这一幕,突然有些替叶修感到不值得。
“沈砚,你看什么呢?”
手里抬头,那对奇怪的人出现了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只是他们走在前面,他们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在后面。
而沈砚,所有的心思也全都分了一半在这对男女身上。
奇怪而特殊的感觉。
“宋黎,你会不会十年如一日地爱一个人?”
风有些大,可是沈砚的问话还是完完整整地传到了宋黎的耳朵里面。
宋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可是越是绞尽脑汁,就越是觉得有些奇怪。
“大概......不会吧。”
至少在宋黎的,有些冷漠的世界里面,在罕有的认知里面,喜欢是不可能维持这么久的。
唯一能够维持这样久的东西,除了金钱,就是——亲情。
可是亲情在宋黎短暂的生命中存在的时间一点也不多。
至少那些该有的温情,宋黎是一点也没有感受到。
沈砚望着前面的两个人,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会有,傻的人才会这样。”
又往前走了两三步,沈砚摸了摸宋黎的脑袋,“宋黎,你不要这样。”
不要十年如一日地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关于宋黎的传说,低头笑了笑,或许他更加应该关心的人,是自己。
到底能不能放下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未来。
-
走了很久,现在所有人都置身在一片雪白当中,宋黎看着面前的雪白,一点想要堆雪人的心思都生不出来,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快点经过这座山,然后去一个床上躺着。
“去了北仑,出来也还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你们害怕吗?”女人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年轻人的耳朵里面。
怕?
“您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感觉到害怕的。”白闯笑着,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怀里被塞了一个酒壶,他喝了一口酒,觉得身子暖了一些。
她想了想,看着叶修,“当时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叶修点头,“当时你的腿受伤了,几乎整个小腿都好像截肢了一样。”
会想起那年的事情,叶修总是觉得深刻而让人怀念。
几乎是比他们这些年遇见过的所有一切都好一些。
年轻人带着年轻的信念。
路途漫长,就连上厕所都没有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雪薄的地方,所有人都在休息,沈砚借着去问那两个人问题摸索了过去。
“黎笑,你来做什么?”
黎笑看了一眼边上的叶修,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我以为自己挺成功的。”
“你别想打宋黎的主意。”
黎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你在想什么,年轻人,那是我的女儿。”
她的凤眼微微眯了一下。
“你知道沈家的手段。”
“啊~你用沈家来压我啊。”黎笑抬手,把雪放到了边上,随后笑了一下,“那我就多谢沈公子大恩大德啦?”
叶修看着她,“调皮。”
沈砚转身离开,这么多年,找不到宋臣,这个早就变成了她的心病了吧?
难怪现在疯疯癫癫的,回眼望了一下宋黎,宋黎的眼睛纯粹干净。
微微靠坐在边上的样子,岁月静好。
如果可以,他能够一直保护宋黎吧?
如果……
“沈砚,你去问什么了?”
宋黎有些好奇,对于他们的身份,全都有些好奇。
“没什么,你都不用懂。”也不需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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