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压低的禀报顺风刮进白慎晚耳里,她手指蜷缩,紧盯着快步远去的男人。
“为何没听见声音?”
按理来说有人击鼓鸣冤,整个皇宫都能听到声音。江妄行已经走出皇后宫苑了,还是没有听到半点声响。
“这……皇上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七尺高的士兵做出忸怩姿态,举起手肘蹭掉脸颊上的细汗。
江妄行愈发好奇,步子也迈得更快了。
“皇嫂别去,很危险。”
白慎晚也想跟去,身后的孩童却吓得不轻,扯着她的衣袖死活不松手,发出可怜的呜咽。
“我不去。”
她蹲下身安抚孩子,抬眸朝春夏使了个眼色。
空旷的南宫门站着乌泱泱的人,如果这里不是皇宫,江妄行都要怀疑是不是误入了东集市的菜市场。qqxδnew
“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江妄行走近,穿着粗衣的百姓纷纷下跪。他们袒胸露背,身上满是被辫子抽出的血痕。
“何事?”
江妄行目光放远,看着离鼓台最近的担架,上面竟然躺着一个血人。
苍蝇伏在血人脸上打转,江妄行看不清他的容颜。
略微文弱的书生从袖中取出一封血书哗”展开,亮在江妄行面前,条理清晰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田两家欺压百姓,掠走朝廷分给我们的田地。烧杀抢掠,每一桩罪过都记录在这封血书里,还请陛下过目!”
江妄行挑眉,单手接过那封血书。
乱糟糟的红色字迹爬满白纸,字体不同,难以分辨。
书生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解释:“这里站的百姓都受到陈田两家恶霸的虐打,他们自愿写下经过,请皇上彻查。”
“皇上明鉴,马县令昨日被他们丢到马厩,险些被马踩死。”
“朕知道了,叫太医出来给这里的百姓验伤!”
说完,江妄行卷起血书,带兵马去陈田两家彻查。
抄家的旨意还未送出宫,就有成排的马车候在宫门外拦截。
“皇上,切勿轻信旁人谗言,寒了忠臣的心啊。”
“此事还需与大理寺协商。”
两个老匹夫颤颤巍巍地展开双臂,拦下军队,一左一右地围着江妄行劝说。
“滚开!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民心也是朕的民心!你们当然不会将百姓的诉求放在眼里。若是治国无方,百姓骂的是昏君不是会你们这些贪官!”
江妄行等的就是这一刻,直截了当地甩鞭抽大马肚,剑眉下的双目迸射出怒火,扬腿蹬着老臣的肩膀,将人踹翻在地。
……
中宫。
太医开的安胎汤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白慎晚躺在贵妃椅上,上下眼皮不自觉地贴近。
这时,逐渐变窄的视线里闯进来一个人影。
春夏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娘,您睡了吗?”
“醒着呢。”
白慎晚吸了口气,两腿侧转从被窝里滑出,一字一句地问:“何人在鸣冤?皇帝呢?”
春夏摇摇头,自动过滤到那些惊险的场面:“人太多了,奴婢没看清,听人说皇上出宫去陈田两家彻查,今夜恐怕是不能陪您共眠了。”
“好事啊!”
白慎晚两掌对拍,眼底的困倦之色一扫而光。
春夏嘴角抽搐,垂头摆好床边的长靴:“哪里好?”
“陈田两家人刚被放出,肯定会报复马县令!若是皇上抓住这点错处往下深究,定能治他们的罪。”
白慎晚神采奕奕,指尖勾着衣领,闪身坐到桌案前,抽出先前藏好的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皇帝离开不到十个时辰,她家主子解放天性了。
春夏抚平有些凌乱的床单,摇头叹气道:“这都已入夜了,您快些歇息。”
白慎晚指尖拨动着算珠,眼睛不舍得离开那些数字。
蜡烛燃尽了两根,春夏担心她操劳过度,长哎一声,手臂垂到身后,无精打采地抱怨道:“您不睡,我也不能睡,你看我这黑眼圈,您忍心折腾我吗?”
“不忍心,春夏你帮我个忙呗。”
白慎晚将写好的书帖塞进她手里,仰头,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
一股不妙的危机感涌上春夏的心头,她翻看书帖,里面是课表。
白慎晚自掏腰包请了先生教学,宫苑里几间不常用的静室作为学堂。
春夏大吃一惊:“小姐,你这是要教宫女打理铺子?”
“是,我想扩大店铺规模。那些宫女多半是家里没钱强送进宫里,到了年纪就会被逐出宫去,再不然就草草地嫁人。”
浮萍一般的人生光是听着就很可悲,白慎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春夏小心地收好帖子,应允她:“好,我明日在宫中发帖,不过那些宫女性格呆板,可能不会承您的情。”
白慎晚早就想明白了,有上进之心的人,会抓住一切机会改变命运。
自甘堕落的她不想救,也没办法救。
一大早,负责浆洗的宫女就拿着书贴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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