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州长府
方真君说：“你先前说，愿意认柔儿为妹妹，你打算怎么认。”
“滴血认亲。”
“你说什么？！”
“啊？”顾枫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柔姨娘的胎儿怀相不好，来回奔波怕是会影响了腹中胎儿。不如，属下和柔姨娘当众滴血认亲，先坐实了兄妹关系，日后再补办户籍。”
方真君双眼微微眯起，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说：“你真有把握？若是被人识破……”
“不会。”顾枫拍着胸口说：“州长尽管放心。”
“你打算怎么做？嗯？”
“家主，您可是信不过属下。”
“本君是怕你使的伎俩被人识破，先给你把把关。”
“州长若是信不过属下，可以另请高明。”
“嗯？你在威胁本君？”
“属下不敢，只是隔墙有耳。多一人知晓，就多一份风险。”
方真君眉宇皱起，看得出，夜风不想正面回答问题。
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硬逼着他说，得到的答案也未必是真的，说不定还会被他口中的“真相”误导。
顾枫朝方真君拱一拱手，背对着方真君，后退着离开了大厅。
离开方真君的视线后，顾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垂落在长长的衣袖遮掩下的手紧张的冒起了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方真君有那么多的属下，明知他和俞燕玲有旧，为什么不派别的金丹修士去，偏偏要派他去青州给俞燕玲赎刑？难道是对他信任有加，相信他一定能办好这份差事？
我呸！我信你个鬼！
在顾枫看来，方真君很有可能是在借刀杀人，顺便借机试探试探他。
夜南依只是俞家的外孙女，她的外祖父已经没了，俞家对夜南依的扶持几近于无。俞燕玲身份特殊又劣迹斑斑，她活着就是夜南依和她的孩子的污点。
金丹修士的命在元婴真君眼里不值钱，如果他真的卷款潜逃亦或者是阳奉阴违，导致俞燕玲被处火刑，方真君就有正当的理由弄死他。
这么多年他都忍过去了，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虽然很想弄死俞燕玲那个恶毒的女人，但是她不值得他为她赔上性命。
夜南依如今盛宠正浓，现在和她对上没有好处。
说来好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没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吧？这仇家是越来越多，一个个都能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碾死他。那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他所倚仗的靠山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不过是一道道隐隐约约的假象。迟早有一天，连这些能震慑他人的假象都没了。
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不复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反而能够淡然自若了。
过刚易折，从顾枫为了得到顾氏庇护屈膝下跪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位宁折不弯的修士。虽然知道方真君对他的“特殊”只是海市蜃楼，但是不妨碍顾枫利用这道海市蜃楼震慑他人，保护自己。
跟生存相比，尊严算得了什么？
方真君既然要演，他就陪他演。
一位能在家主面前露脸，说的上话的客卿，在别人眼里在家主心里的地位当然比说不上话的客卿高。
耳旁风怎么吹？当然是凑到耳边吹！
他这一世是被亲族培养起来的，他这一世的亲族因他遭了无妄之灾，被俞燕玲害的灭了满门，如果他能够对灭族之仇无动于衷，轻拿轻放，就显得太过于虚伪和冷血。
且不说俞家信不信他对自己的亲族毫无感情，能对灭族之仇无动于衷。如果顾钢信了，怕是不会放过他。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留着俞燕玲和那几位狱卒的命，就是为了让他们把他对俞燕玲说的话传出去。
把水搅混了，才好摸鱼不是？
俞燕玲不是还有一对年幼的儿女吗？
她和丈夫都进去了，他丈夫即将被处死，她这辈子也很难出去了，她一对年幼的儿女怎么安排？
他说的话，俞燕玲即便不全信，心里也会产生怀疑，如同一根刺。
一位是可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和两位一定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会怎么选？
俞燕玲怀疑夜南依不是自己亲生的，又知道夜南依不知道她“不是”她的生母，她会怎么做？
等夜南依和她离了心，俞燕玲就会失了方真君的庇护。
夜嘉木年轻又没有经历过什么好糊弄，方真君可没有夜嘉木那么好糊弄，莫要弄巧成拙的好。
如果他在方真君的面前咬定夜南依不是俞燕玲亲生的，方真君就有50%的概率不信夜南依不是俞燕玲亲生的。
如果他在方真君的面前否认夜南依不是俞燕玲亲生的，方真君就有50%的概率相信夜南依不是俞燕玲亲生的。
且不说修仙界各种识别谎言的手段，就算没有那些手段，顾枫也不觉得自己的演技好到能够在一位深资高阶修士面前不露马脚。
就算他的演技真的能经得住考验，他也不愿意犯这口业。
何况，换子和拐卖人口的性质是一样的，一旦事迹败露，是要被处于火刑的。
他岂会做这种受人于柄的蠢事？
青州和中州距离遥远，就算方真君偷偷派了人跟踪他，这一来一回也来不及封口。
如果夜家的修士知道夜南依“不是”夜家血脉，方真君想要夜家承认夜南依，就更难了。即便夜家顾及方真君，认下夜南依，夜南依也会彻底失去夜家这层靠山。
方真君如果对夜嘉木有一丝的忌惮，就不会逼夜家认下夜南依。届时，如果他还想给夜南依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就只剩下两条路：
一是让夜南依叫他哥哥。
二是让别的家臣收夜南依为养女。
不管方真君选哪条，他都会让曹供奉怀疑方真君对他的特殊待遇是源自于夜南依。届时，如果曹供奉想要对付他，就不得不先让夜南依失了方真君的宠爱；如果想要对付夜南依，就不得不对付他。
俞家靠不住，夜家不帮她，不是孤儿胜似孤儿。为了保住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夜南依除了和他联手，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孙若薇……是曹供奉送到方真君身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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