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剧烈的狂风,老旧的门窗在狂风的殴打之下发出咯咯吱吱的刺耳声音,好像下一秒它们就会承受不住重量,坍塌下来一样。
顷刻间,暴雨炒豆子般的从高空泼洒下来,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黑云压城,分明是半上午正清朗的时候,幽州城里却昏暗犹如暮色笼罩下来的黄昏时节。
这个时候已经是暮秋冬初了,空气里本就带着冷冽的凉气。
再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更是让空气里透出刺骨的森寒来。
季致江剧烈的喘息着,能够看到一团一团白色的雾气从他唇边腾出,他的眼睫上似乎沾上了湿漉漉的雨气,一闪一闪的,像是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地上躺着的女孩儿脸色灰败,白嫩脖子上的那一圈青紫的掐痕那样的触目惊心,她微睁的眼睛里流露出毁天灭地的恨意,可是胸脯却没有了起伏。
空旷而老旧的房间里,季致江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窗外噼里啪啦的雷声和如注的暴雨声都被他隔绝在之外。
他又惊又惧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想起刚刚他松手的那一刹那,她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像是一只被剪破了的布娃娃,他闭了闭眼,往前走了两步,在她身旁蹲下。
他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了。
他再次意识到空旷房间里鸦雀无声的寂静。
这种寂静叫他发慌发憷,叫他……叫他无言以对。
他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打击一样,身子摇晃了两下就跌在了地上。
有东西从他的袖带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是谙国夫人交给她的那把匕首,此刻正闪烁着华丽至极的寒芒。
衬得整个房间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三长两短,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他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徐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他脚步凌乱的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立着一个玉带轻袍的年轻人,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却生的唇红齿白,叫人过目难忘的惊艳,他脸上露出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因此显出些刻薄的虚伪来,“先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季致江从门口让过了身子,那年轻人的目光越过一片暗淡的空气,瞧见了地上歪着的徐容,徐容虽然貌不惊人,却生了一身极好的皮肤,又白又嫩,像是剥了壳的熟鸡蛋一样,白的扎眼……所以他一眼就望见了她脖子上的掐痕,他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满:“先生怎么不按照规矩来?”
“我……”季致江显出慌乱的局促来:“我……一时情急,发了怒,没控制住自己。”
年轻人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先生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么?真叫人吃惊!难怪母亲要下这样的命令!”
年轻人轻轻拊了拊掌,便从门外涌进来四个佩剑的黑衣人。
“去吧,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他指了指地上的徐容:“务必要叫人在贺家发现这具尸体。”
黑衣人异口同声的应了是,然后飞快的扛起徐容,消失在房间里。
“先生的脸色不大好……”年亲人笑着,伸出手虚扶着他的胳膊,往外漫步走着,关切的问道:“这幅样子,恐怕母亲看了会不高兴的……”
季致江抬起眼睛,打量着他。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年轻人笑得飞扬跳脱,眸色落在房檐下坠落的雨珠子:“先生真是菩萨心肠……”
季致江摇了摇头,唇色雪白,似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起来非常的颓丧,却又不得不强撑起精神,他朝着年轻人拱了拱手,道:“三公子,这边事情已了……在下便先走一步……”
那年轻人微微笑了笑,朝着季致江行了一个师礼:“我送先生吧。”
季致江动了动唇,想要拒绝,可是他看了看他的脸色,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跟着他出了这个回廊,马上有两个小厮撑开两把油伞,遮在他们头顶,拥着他们坐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而去,铁蹄踏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渍,整个幽州城都笼罩在一片乌云和暴雨之中。
长长的巷子中没有什么人走过,空荡寂静的就像一座死城。
……
谙国夫人从桌案上冗杂的密函中抬起了头,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阿钰,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事情办得顺利么?”
“季致江这个人……恐怕是不能留了!”少年人望着自己年过半百却仍旧风华绝代、青春永驻的母亲,眉眼间兀地多了一丝旁人看不见的狠厉:“今日他和徐容的争吵,我略微听见了些……只怕他真的对徐容有了情……到时候,恐怕会很麻烦。”
谙国夫人嘴角弯起的弧度压了下来,眉眼间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倦的道:“阿钰,就算有情又怎么样呢……他不还是动手杀了她,只有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才会把爱情看那样重要,你要知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永远不会是唯一的信仰,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说……爱情,女人,永远不算什么东西,是可以随便拿来牺牲拿来交换的……你不用太过忧虑,既然他做出了选择,自然会坚持到底。”
谙国夫人这样说,倒叫他到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尝试着再次劝谏:“母亲……儿子总觉得事情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依儿子之见,这个人绝不能留,留着会是祸患!”
谙国夫人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她不轻不重的将手上的茶盏磕在了桌子上,发出瓷器碰撞的脆响:“好了,你忙了一天了,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顿了顿,又叫住徐钰,语气到底柔和了些:“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张……倒是你,除了贺徵,真不愿娶别人么?”
他停住脚步,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母亲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一时玩笑之语,一切皆为利来,为利往,既然结不成同盟,那么刀戈相见我也是不怕的,母亲怎么倒当了真?您不是也说了,女人永远不算什么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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