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睡,宴欢倒是从她这里套出不少的话来。
打量着窗边将歇未歇的夜色,宴欢心底却有一点莫名的悲戚之感涌了上来,听着耳边妇人沉重的呼吸声,她翻身下床的同时微微叹了口气,这年头,谁又比谁容易些呢。
宴欢跑到书房坐下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做下去静静的看起来。
等到主人家醒了,两个人就收拾好东西,到庆大的食堂里去吃了个不早不晚的早饭,两个人打了车就往警局去。
警局的人换来换去,到底是还有几个当年的老人,略一经人提醒,就想起当年那桩让人毛骨悚然的投毒案来,几人恍恍惚惚对望一眼,招呼着宴欢坐下,抬手就把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哄了出去。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两个五十岁上下的刑警就捧了卷宗出来仔仔细细的查看,看了半响,就捧着卷宗一脸为难的跟宴欢说:“当年,叶沈如病发后两三个月才来报案,导致这件案子的关键争取无法取得,所以才强行结案。按照我们夏国的法律规定,要判案的话,除了口供,还必须要有证据,比如铊毒的来源,下毒的方式,毒药的载体,等等等等,而这些关键的证据调查取证,在当面都无法进行,何况是现在三十年过去了……”
宴欢就问:“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刑警咬着后槽牙艰难的道:“当年我们都是刚进警局的毛头小子,对这个案子也不怎么了解,只是略有耳闻而已。现在看看这个卷宗……唉,看你女儿也实在可怜,我往上面发一个报告,看看怎么处理,要是上面说不行,那估计是真审不了,您也别抱太大的期望,这种悬而未决的案子,除非有人证物证,否则……就算凶手自己来警察局自首,我们也是不抓的。”
看宴欢呆呆的看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就眉头一皱,又多说了几句:“疑罪从无的道理您懂吧?我们啊,是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宴欢歪了头,看着他们,目光相接之时,她缓缓的问道:“疑罪从无……所以,赵释颜才会被放出来,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两个刑警对望了一眼,拉下脸不大高兴的说道:“您是长辈,我们也不好意思说你什么,可是这样的话,是您该说的吗?国家都没对赵女士定罪,您凭什么说人家就是凶手,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司法的公正吗?”
面对着不太客气的话语,宴欢倒显得气定神闲,正欲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扯了扯衣袖,她回头安抚的看了同伴一眼,又转了头,看向两个警察局里的一把手,微微笑了起来,“是我失言了,不该说这样的话,很抱歉,让您动怒了……”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嘲讽:“不过看来……二位对赵女士倒是出乎寻常的维护呢!莫非…..”她摩挲着下巴,言语相当客气:“是收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处,因此才要……”
她点到为止,只看着两个人青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含笑扯着身旁呆若木鸡的人走出了警察局。
不期而然,两人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身后的办公室里传来瓷器被掼在地上的碎裂声,还有那十二分响亮的咒骂声:“真他妈的晦气!怎么不趁早死了完事!闹闹闹,闹个没完没了的,不就是残了个女儿,有什么好闹的,又没他妈的死!闹了三十年,还嫌命不够长吗?!”
宴欢听着,停住了脚下的步子,勾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扉。
身后的那位担心坏了,生怕宴欢一个忍不住冲上去同他们理论,对着她的袖子扯了又扯,唉声叹气的劝道:“你何苦跟他们计较,走罢,越是吵,这件事只怕越是办不成。”
宴欢抚了抚拢在脸上的头发,将它们一根一根拨到耳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有七分的漫不经心和三分的兴味盎然“是吗?我倒要看看,谁才是上面的人!”
这几天为了重启叶沈如的案子,他忙的脚不沾地的,公司的事务又堆了一大堆,眼看着再不处理就要误事,他只得匆匆忙忙赶回去,冗长的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拖累着整个公司的人加班几点的把事情搞完,真正忙完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多了,他歪在总经办的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的囫囵觉。
梦里梦见自己正走在悬崖峭壁上,远处的山尖尖上开着红艳艳的桃花,铺天盖地似的如云似锦,又热烈又繁盛,却带着带你可望不可即的疏离。
擦了擦头上的汗,正要往前去,却一脚踩空。
身子重重的往那悬崖下掉去,他的心也痉挛了起来。
尖叫一声便自噩梦中惊醒,从沙发做起来,宋志满头淋漓的汗水,抬起手腕擦了擦,顾不得自己又累又饿,便匆匆忙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拨了电话叫来秘书,把重要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才下了楼,开车朝着郊外别墅里去。
果不其然!
屋子里连个鸟影都瞧不见!
宋志颓败的在沙发上坐下去,两只手无力的抱住自己脑袋一阵揉搓。
他是说了谎,可那又怎么样呢……
谁还没点秘密吗?
至于这样戒备他吗?
从头到尾他都没打过叶沈如的主意,这么些年,要不是他里里外外的帮衬,她们孤儿寡女的还不知道怎么艰难的……怎么就那么不知道感恩呢?!
宋志心里纠结的要命,又颓丧的要命。
静下来的时候,宋志又有点害怕。
沈婧这样躲着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或者查到了什么?
尤其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犀利又透亮的,好像看到人心底里去似的,他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每一个步子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让他惊悸疼痛的无以复加。
宋志这边还在纠结着到底去不去找沈婧回来。
那头,宴欢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报仇这件事啊,警察帮不上忙,谁都帮不上忙,她得靠自己。
可怎么靠自己呢?
只有多管闲事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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