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稚嫩清脆的男童声音，被号啕大哭喊了出来的一整句话中，最后两个字在温煦的脑中徘徊不散。
这胖滚滚的圆球叫阿献：“娘亲......”
温煦面上五色纷杂，心中思绪万千，在种种情绪的夹杂下，他张了张嘴，试探叫道：“阿......阿献......”
突然被这圆球紧紧抱着双腿，献疑惑得很。她疑惑的不是圆球叫她“娘亲”，而是她带着温煦落在烟波湖之前明明没有感应到其他精怪的存在。
只是一只修炼成形的妖，她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呢......
听到温煦颤抖的呼唤，献以为温煦因为这滚出的圆球受到了惊吓。
人类体质及其虚弱，可别吓出了病才好。这样想着，献宽慰地拍了拍温煦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惊慌。随即动了动腿，连带着圆球一整个在草地上晃了两晃。
“你抬起头来。”
圆球不依，照旧埋着头抽泣不断、死不松手。献耐性全无，猛的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草屑纷飞。
温煦愣了，四仰八叉摔出了人形的男童愣了，就连山间的风也小了许多。
献收回腿，质问道：“你怎么乱认亲戚！”
她一眼就看出了圆球的真身，知道这一脚不会伤到他。
不远处的草地上，挣扎着爬起了一个身穿青衣的男童。
他梳着古代小童的发髻，看上去五六岁左右，圆圆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宝珠般的一双大眼中盈着泪水。
面对献的指责，男童的眼泪扑刷刷流了下来，委屈道：“你不认得小狼了么？”
献看到这男童的长相之后略有熟悉之感，但她确信记忆中没有过这个男童的影子。不过这孩子哭起来怪可怜的......献努力柔和问：“你叫小狼？你可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小狼气得坐在草地上直蹬脚：“你不喜欢我叫你‘娘亲’，我不叫就是，可你不能不认我！”
献蹙眉，不知所措间想提起温煦就跑，可那孩子一直在哭，竟然令她心生不忍。
一个站在原地一声不响，一个坐在草地上哭个不停，但事情总要解决。
温煦转身走向草丛，将男童费力抱起。不是他力气小，实在是这男童看着虽小，实际上重的很。
小狼泪眼迷朦中看了看抱起他的人，仔细瞧来不由惊喜交加，双手按住温煦的肩膀摇晃着：“文生！我就知道你会活！你几时投胎？身体如何？”
温煦满头黑线。合着这小子不仅认识献，还认得他......
至此，好好的烟波湖之行彻底变成了认亲大会。
温煦家中，献与温煦挨着坐在沙发上，保持着一样的抱臂观看姿势。
一人一妖的目光皆锁在客厅中左摸摸右看看的男童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思量。
“你是说，四千年前我是个读书人，而阿献救过你一命？”
听到温煦的话，小狼不舍地从冰箱中抽回脑袋，欢快地奔向献，屁股一扭一扭挤到了一人一妖中间。
“正是如此，”小狼小小的身子乖巧地贴着献的胳膊，“娘亲是我的救命恩人。”
献一把将他推开，皱眉道：“我不记得救过你，还有，不许叫我娘亲。”
小狼及其受伤地回望献，含着泪大声控诉：“四千年前，赤水河畔你用神血救了我一命，并为我取名‘小狼’，从那以后我便跟着你。从前，虽然你也不许我叫你‘娘亲’，但你从没有这样凶过我！如今的神女献，当真令小狼伤心！”
献被吼的莫名其妙，没想到这小屁孩发起脾气来还颇有气势。她确实不记得，只不过从烟波湖湖边小狼扑向她，再到她将小狼与温煦提回家，这孩子望向她时眼中的依赖不像作假。
况且之前献曾疑惑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小狼体内有她的神血，神血相通，到了烟波湖献自然察觉不到小狼的存在，因为小狼根本不具备威胁。
献从前便发现她的记忆中有些许空白。只是想着四千年如此漫长，那些空白只是沧海一栗，也就从不在意。
如今看来，如果小狼说的是真的，献极有可能遗忘了很多事情，她甚至不记得在赤水边，她曾识得温煦。
是小狼的出现令献有了一个猜测。或许，那些空白不是命定，而是人为。
温煦将小狼搂进怀中以做安慰，等到小狼环着他的手抽噎了一通、情绪缓和，温煦柔声问：“所以，你四千多岁了？”
小狼无辜点头：“是啊。”
就在小狼回答完，他发现他被温煦抱起到了半空，等到他再碰到沙发时，他已然与温煦换了个位置。
温煦安抚地拍了下小狼的脑袋：他已经四千多岁，只是看起来像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和阿献过于亲密为好。
小狼身体小，坐在新位置想要看献，可献的身影完全被温煦挡了去。
左看右看看不到，小狼很恨咬牙抬起了手。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指抵上了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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