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春欲言又止。
“朱阁老，既然本王诚心帮你们，有话不妨直说。”
朱阳春轻叹了口气，“寒王，近些年，北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百姓们生活安乐。鬼市明面上看着风光，其实早已日落西山，入不敷出。一直有人借着鬼市之名，行为非作歹之事，如花魁会、暗杀任务及涉及官场之事……鬼市跟着占点好处，罢了。”
言外之意，鬼市清清白白，从未做过坏事。
宁荞蹙眉，“对方是谁？”
“……不知道。”
“你们如何接头？”
“每次出任务之前，对方会派蒙面使者前来，鬼市历来有不问缘由的先例，不曾打听过对方何许人也。”朱阳春轻叹了声。，
百年传承下来不问缘由的规矩，居然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钻了空子。
无奈，木已成舟。
“辰河决堤一事，鬼市可有参与？”宇逸寒蹙眉，突地，冷冷询问道。
夜孤城，“辰河决堤？”
声落，朱阳春面露凄然之色，“回禀寒王，关于辰河决堤一事，老夫至今蒙在鼓里，不知鬼市是否参与。可……”
“朱阁老，辰河决堤前，鬼市有何异常？”
朱阳春眼底隐过一丝哀色，“辰河决堤前夜，对方派了使者过来，让我准备三十个人，事成之后，一万两白银。”
“然后呢？”宁荞蹙眉。
“除去一万两白银，另外，给了九万两赏银。所有人下落不明，赏银便成了安家费。老夫觉得不对劲，暗地里派人偷偷去查，意外发现溺死尸身。通过查验，掌心有新磨出来的茧子，指甲内均有泥，皆为中毒身亡。身边，刨出了不少锄头。老夫猜测，他们被派去挖河坝，然后被灭口，尸身冲入辰河。”
宁荞倒吸了一口凉气。
辰河决堤，蹊跷之极。
滔天的洪水冲走了无数条人命，包括所有证据，到现在都没有理出任何头绪。若非朱阳春去寻人，谁又会注意那一具具被洪水浸泡发霉发烂的尸身和寻常农家可见的锄头？
当他们都以为决堤是意外之时，线索浮出水面了。
宁荞蹙眉，望向神色凝重的宇逸寒。
“现在，该怎么办？”
强敌在前，没有过硬的后台，只有死路一条。
可，千千万万的冤魂在呐喊，没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九泉之下，何曾瞑目？
宇逸寒深看了眼宁荞，一字一句道，“查！一查到底！”
查实辰河决堤一事，是他给予北疆民众的承诺。肃清鬼市毒瘤，是他给予鬼市民众的承诺。两者并成一案，何乐而不为？
“好！”
夜孤城拳头捏出了水。
三十条人命啊！
就算宇逸寒不查，鬼市也会一查到底。
*
晚膳后。
朱阳春和夜孤城忙着商讨鬼市整改的方案，冷风仍在盘问前来自首的鬼民，小旺旺和小仙女嬉戏花丛间，十五不见了人影。
厢房里，宁荞和宇逸寒相对而坐。
“爷！”
“怎么不叫宇逸寒了？”
宁荞懵圈，“……”
有人天生喜欢受虐！
“听着亲切！”
宁荞挑眉，语气上扬了几分，“……宇逸寒！”
宇逸寒眉头微微上扬，“什么事？”
“当初说好整改鬼市一事，由我负责。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过度干预。”顿了顿，宁荞声音缓缓低了下去，讪笑了声，“当然，若敌方过于强大，不排除适当时候向你伸手……”求助。后面两个字，她没脸说出来。
“不要过度干预？”
“嗯，本姑娘待了这么久，是时候练练手了。”宁荞脱口而出。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金牌特工，灵魂禁锢在原身稚嫩的身子里，早已蠢蠢欲动。
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宇逸寒深看了眼宁荞，蹙眉道，“练练手？你可知鬼市深浅？”
她未曾及笄，面对辰河决堤的凶手，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居然口出狂言，说，练练手？
呵，他身边任何一位谋士，都不敢夸此海口啊！
咳咳咳！宁荞差点被茶噎死了，“爷，我是觉得年纪大了，该做点事情磨炼下。”
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差点，又说漏嘴了。
“这磨炼方法和常人还真不同！”
宁荞，“……”
呃……
确实和常人磨炼方法不一样。
这个朝代，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都是在家里画画绣花，而她，却是拿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试炼。万一，有什么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冷风带着厚厚的案卷走了进来，恰巧听到了谈话内容，倒吸了口凉气。
这姑娘，堪比恶魔在世。
你恶，她比你更恶。
你狠，她比你更狠。
“说说你的计谋！”顿了顿，宇逸寒勾了勾唇，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坐等鱼儿上钩！”宁荞勾唇，语气笃定。
“何意？”
“鬼市整改消息一旦传出去，对方绝对会按耐不住，上门询问真相、阻止。”
不管是花魁会、暗杀，还是其他害人的勾当，对方借着鬼市恶名，都能赚个盆满钵满。这么好的营生，对方怎会轻易放弃？怎会眼睁睁看着鬼市整改，从此沦为普通市集？
“所以，我们坐等鱼儿上钩？”
“寒王果然睿智！”宁荞莞尔，一笑。
宇逸寒，“……”
这，到底是表扬？还是贬损？
*
三日后。
是夜，鬼市村。
三更天，伸手不见五指。
一抹矫健的黑影穿过重重迷雾来到了主事阁院前，在门口处驻足片刻，脚尖轻点，掠过一人多高的围墙，直奔朱阳春卧房而去。
“咕咕咕……”
“咕咕咕……”
鸟叫声响。
朱阳春卧房门，开了。
黑影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
与此同时，宁荞揉了揉眼睛，推开房门，向着朱阳春卧房方向踉踉跄跄而去。穿着衬衣，微弯着腰，睡意惺忪，就是个半夜起来上茅房的孩子。
可，嘴角却溢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秋风冷冽，半夜三更，学鸟叫。
这来使，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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