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宁荞轻言提醒道，“各位不必激动，慢慢讲，慢慢讲。”
售卖人血馒头的商贩闻言，噗通！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道。
“寒王明鉴，当初，小民伤了人逃至鬼市，平安无事。多年过去，却一直不敢回家。现如今，爹娘年岁已高，妻儿尚且长大，我都没能瞧上一眼。心底里，悔啊！”
“求寒王给我机会，我愿去衙门领罪。不管判多大刑罚，我都认了！”
“对对对，我们都认了！每每想离开鬼市，可看着朱阁老劳心劳力，实在不忍心抛弃他老人家啊。”
“阁老视我们为亲人，我们心底明了，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形容。可，常年躲在鬼市，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倒不如痛痛快快上衙门领罪，至少可以见到亲人啊。”
“待我等见过亲人，服刑结束之后，愿回到鬼市继续守护阁老，已报阁老多年守护之心。”
……
不待宁荞出声，小商小贩们纷纷表态。
朱阳春低头，抹着眼泪。
宁荞，感慨万千。
朱阳春呕心沥血多年，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人人感念他的恩情。可惜，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布施者，殊不知，小商小贩们才是布施者。
“老夫卖了多年狗皮膏药，不知以后还能做什么？”
“除了扮鬼吓唬人，捣鼓些吓人的人血馒头……”
……
惊喜过后，人人眼底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慌和担忧。
习惯了昼伏夜脱离正常社会多年的他们，服刑结束后，鬼市解散后，又能做什么？
宇逸寒浅抿了口茶，淡淡说道，“鬼市建市近百年，规模堪比寻常集市。从今往后，鬼市更名为鬼市村，纳入辰河镇的管辖区域，受朝廷庇护。朱阁老任鬼市村村长，待你等刑满归来之时，可携家眷来此处安生。如何？”
寒王威名远扬，一诺千金。
既化解了商贩们此时的担忧，又解决了他们后续的生活问题。
人人欢呼雀跃，争相上前禀报当年所犯案情。
厢房里，气氛热烈。
“寒王，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啊！”
“谢谢寒王，谢谢寒王！”
“有了寒王的承诺，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出去被人歧视了。可以永远住在鬼市咯！”
……
冷风见禀报者众多，便带着他们去了别处，细细询问、记录、画押。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朱阳春热泪纵横。
宁荞心潮翻涌。
她怎么也想不到，鬼民们投案自首的现场，喜气洋洋啊！
“夜孤城，人都到齐了没？”顿了下，宁荞蹙眉，浅笑问道。呃，怎不见找她算命的大爷？
夜孤城视线扫向了面前乌压压的商贩们，撇了撇嘴，道，“可能个别流动商贩不在其中吧？很正常！”
“哦！”
*
“那那我呢？”夜孤城急了。
三言两语便将鬼市民众安排的妥妥当当，唯独没有听到关于他的安排。堂堂鬼王，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情何以堪？
呵，宁荞轻笑了声，“鬼王，您担心以后没人供奉？”
供奉，乃是鬼神之说。
可鬼王俩字，只配供奉啊！
“你……”夜孤城气噎，却无可奈何。
“鬼王，我们永远听您差遣。”
“鬼王，您永远都是我们的鬼王。”
小商小贩们瞧着夜孤城气急败坏地小模样，个个争着表忠心。
“罢了，鬼市都不存在了。鬼王称谓留着干嘛？哥要学江湖人士，从此以后，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夜孤城摆手，无所谓道。
宁荞咕哝了句，“夜孤城，我早说你和鬼王二字不搭。瞧瞧，才多久，鬼王帽子便摘了。”
初见他时，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哪敢将他和传说中嗜血如命的鬼王，扯上关系。
“摘了好，摘了好！我早就不想做什么鬼王了。”夜孤城冲着她翻了个白眼，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宁荞真想捏着他满满胶原蛋白的俊脸，喊一声，小萌弟！
可惜，她比夜孤城年纪小！
“鬼王不复存在，可整改鬼市后续遗留问题不少。宁荞协助鬼王，处理后续问题。不知鬼王意下如何？”宇逸寒言词客气，语气却是不容置否。
“好！”夜孤城即刻领命。
鬼市村发展规划继续讨论中……
根据鬼市村地理位置和先天优势，她提出了几点建议。
先做好鬼市村整体规划，现有场地细分为几个功能区域，住宅区，即鬼民们居住区和客栈；什么人血馒头，人心串串烧……都进了猎奇区；普通集市区，禽类经营区，稀世珍宝区，与寻常集市无异。小商小贩们需回家乡服刑，便由小厮们暂且代管他们留下来的摊位。
一番洽谈下来，宾主尽欢颜。
宇逸寒静静地坐在主位上，眉头微蹙，缓缓提醒道，“朱阁老，有些事，似乎忘了吧？”
朱阳春眼底流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黯色，随即，面不改色道，“寒王，此话何意？”
宁荞心底咯噔了下，若非宇逸寒的提醒，她差点忘了，鬼市，真正的恶行！
无论鬼民们当初犯下多大的罪行，都已经成了前尘往事，而他们纷纷为此服刑，入了狱。
近些年，鬼市流传坊间的恶事，绑架良家女子、暗杀、强行干预官场一事……等等，都没有得到朱阳春的回复。
若非鬼市胡作非为，大小乔等姐妹们，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宇逸寒勾了勾唇，深邃的眸子如X光般，落在朱阳春身上，一字一句道，“如今，鬼市成了鬼市村，鬼民们心甘情愿为以往犯下的罪行受过。可朱阁老似乎忘了，关于鬼市耸人听闻的花魁会，暗杀，破坏官场游戏规则的坏人，仍未绳之於法。难不成，朱阁老想装聋作哑，包庇不成？又或者，是您本人亲自指挥！”
声音清冽，掷地有声。
气氛僵滞，一触即发。
宁荞倒吸了口凉气，“……”
若朱阳春伏法，谁有能耐主持整改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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