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女子穿着七彩霓裳，脚踏浓烟，衣袂飘飘，似九玄女下凡来。
“这是……”宁荞蹙眉，疑道，水眸清澈，俊俏的脸儿紧贴着画像。
她，穿着灰扑颇厮衣裳……
画像上的她，仙气十足……
……
明明壤之别，脸蛋儿却如出一辙。
“哇！貌美如仙啊！”俞仙儿倒吸了口凉气，阴恻恻道，“怎能比我漂亮？我要炒了她，炖了她，蒸了她，油炸了她……”俞仙儿名号响彻辰河镇，除了会败家，还有响当当的美貌。
此女若现世，简直可以秒杀她！
宁荞，“……”
“掌柜，宁姑娘眼睛，脸蛋……简直和画像上的仙女一模一样啊！”张椿树忍不住提醒道，“难道掌柜想弑师？”
“你……”俞仙儿气噎，转身望向宁荞，僵在了原地，“师傅傅……这这画像上的女子当真是您啊！”
“是我！”宁荞索性承认了。
张椿树，“……”
俞仙儿，“……”
半晌，她张了张嘴，“世间，徒儿仅允许师傅一人，比徒儿漂亮。”
宁荞嘴角直抽抽，“……”
这马屁拍的—响亮。
“椿树，这画像从哪里来的？”宁荞蹙眉。
从鬼市出来后，她仅仅在王府穿过花魁衣裳，是谁在寻她？
“宁姑娘，前几日有两位姑娘来百味阁询问，是否认识画像上的姑娘？我见画像上仙般模样的姑娘，忍不住要了份画像，打算挂在大堂里吸引客人。”张椿树支支吾吾道。
宁荞心底咯噔了下，“她们长什么样子？可曾留下姓名？”
张椿树挠了挠头，半晌才想了起来，“两位姑娘容貌清瘦，似乎叫大乔。曾千叮嘱万叮嘱，若画像上的姑娘见了此画，让我一定转告她。城东，城隍庙内，不见不散。”
“大乔？”宁荞脱口而出。
“师傅傅……你认识她们？”俞仙儿惊道。
“东门外，城隍庙，荒废已久，我们速速赶过去。”宁荞蹙眉，拔腿出了后门。东门外，本是辰河镇流民集聚地，城隍庙多年未见香火，早已无人打理。
大乔约她在那里见面，想必走投无路。
“师傅傅……等等我……”俞仙儿拔剑，跟了上去。
*
一个时辰后，城东城隍庙。
荒草丛生，土墙坍塌。城隍庙破败不堪掩映在荒草堆里，唯有飞檐峭立，彰显昔日繁华。
“呜哇！”
马车停驻，惊起阵阵乌鸦。
凄凉，阴森，萧条。
“哎呦，怎么这么恐怖啊！”俞仙儿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忍不住吐槽，“怎么不住店？哪怕在城内屋檐下躲躲，也行啊！”
宁荞轻叹了声，“你是大家姐，自然不懂得民间疾苦。辰河镇乃边陲重镇，入夜便要禁宵。没有官府手谕，寸步难校手里没有银子，谈何住店？”
“没有现银，难道不可以用银票么？”俞仙儿疑道。
宁荞无语，“……”
神啊！救救她吧！
这智商，妥妥的败家女！
“俞仙儿，请问你爹娘过世后，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一听到这句话，俞仙儿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都是师傅傅的功劳啊！每次没有银两时，都是师傅傅及时出手。”边着话，边掰着手指头数，“先是一千两银子变成五千两，折腾没了……接着，师傅出现了……帮我支付了大厨的月钱……还迎…”
宁荞完全听不下去了。
难怪，俞仙儿死活要缠着她……
“师傅傅……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永远都要跟着您……”噗通！马屁没拍完，俞仙儿脚尖磕到了异物上，砰地一声，身子重重地向前栽去。
“师傅傅，我好疼疼疼……”短暂的沉默后，呻吟声转瞬变成了尖叫声，“师傅傅……有尸体，尸体……”
啊……俞仙儿彻底晕过去了。
宁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荒草丛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身，有些面部肿胀，有些怒目圆睁，有些溃烂已久……共同点是，周身皮肤呈黑紫色。
“俞仙儿！”宁荞一脚踢了过去，俞仙儿幽幽地醒了过来，无力问道，“师傅傅……我们是不是到了人间炼狱？”
“嗯，再不起来，你也要下炼狱了。”宁荞递了张帕子过去，随即用手捂住嘴鼻。
“啊？”俞仙儿尖叫一声，一咕噜地爬了起来，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身子瑟瑟发抖，“徒儿要永远保护师傅傅……生生世世陪着师傅傅……”
宁荞，“……”
呃……
到底是谁保护谁？
又是谁陪着谁？
通往城隍庙大堂的道上，密密麻麻躺着不少尸身，触目惊心。
“乔、大乔！”
“乔、大乔！”
……
方圆十里，杳无人烟，唯有宁荞长长的呼喊声回荡在半空中，乌鸦盘旋于头顶，场面极其惨烈。
“师傅傅……”俞仙儿嘴唇发抖，拖长了音，“我们是不是进霖狱？要不，先回去吧！”她拖着宁荞的手臂，半合着眼睛，脚步踉踉跄跄往前走。
“乔！”
“大乔！”
宁荞眉头紧锁。
大乔既然留下口信，让她过来寻找她们。她怎能弃之不顾？
……
“师傅傅……你瞧，那边，有人还活着……”俞仙儿突地，惊道。
“让我看看！”宁荞蹙眉，顺着俞仙儿望去，不远处，一抹清瘦的身影趴在城隍庙台阶上，奄奄一息，唯有左手垂了下来，指尖微微颤动。
“乔！”宁荞神色微冷。
她怎会奄奄一息躺在这里？
*
台阶上。
乔横嘴唇干裂躺在石阶上，脸颊红彤彤，隐约可见瘀斑，嘴角喃喃，“痛痛痛……头痛……头好痛……痛痛痛……”
“乔！大乔呢？这里，又怎么回事？”宁荞蹙眉。
“大大……”乔奄奄一息，无力回答她。
宁荞倒吸了口凉气，“乔……”
“水来了！水来了！乔，你要坚持住啊！”
乔眼底迸溅出火光，伸出了形同枯槁乌青的手掌，“水……水……”
宁荞回过头，大乔捧着盛满清水的竹筒飞奔而来，她抬脚，踢向竹筒，砰！竹筒四分五裂，水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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