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火车南站，出站口。
时值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的天。
林立挽着道士发簪，身着青灰道袍，在一辆推车后负手而立。
摊位用铁皮包着，沾满了铁锈，斑驳泛黄，连风吹过都能带起扰人的吱呀声。
摊子前，围满了不少的人。
望着摊位上的符纸，一个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年轻人，您说的符真有那么神？”
林立置若罔闻，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男子。
虽然表面上没有波澜，但他心中腹诽不已。
神？我不说的神一点，哪会有你这样的冤大头上钩？
开玩笑，一张符才卖五十块钱。
不会真有人指望这破符能延年益寿，破邪去灾吧？
大叔，都一把年纪了，现实一点好吗？
中年男子自然不知道林立在想什么，他还想再问，却被周围的人打断。
“质疑林小道长？你想买，人家还不卖给你呢！”
“就是，就是，小道长这是给你机缘呢，不好珍惜就算了，瞧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一名肥胖富态的女人挤了上来，冲中年男子骂道：“不买赶紧滚蛋！别耽误了老娘的机缘！”
那男子顿时脸一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林立轻咳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诸位，剩下的符箓不多了，欲购还请从速啊！”
话落，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小林大师，我要两张，我要两张……”
“两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小林大师，您别管他，给我来五张！”
一个挂着手指粗金项链的男子，在边缘处一个劲的往里挤，挥着手中的皮夹子，大吼道：“小林道长，剩下的都给我留着，我买一打！”
“……”林立。
原来，符纸还能按打卖的？
生意这么好做，上一世的自己怎么能混成那样?
上辈子，林立高中毕业就跟了个江湖师父，当了一辈子的神棍，最终落得个饿死街头的地步。
一星期前，莫名其妙重生了不说，连骗人都变得这么容易了？而且自己现在也就是个高中生模样，这么多人都被唬住了？
没想到这个样子还有人信？他们不会看不见我旁边还放着个书包吧？
不再多想，林立笑盈盈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符纸。
“诸位施主，不要急，贫道还有好几打符箓呢！”
人群骚动更甚。
……
天，已经黑了。
月华斑驳，星辰皎洁。
收获颇丰的林立，往自己家走去。
回家的路上，还看见了一个模样凄惨的乞丐，犹豫了一下，林立还是拿出几张纸币，放进乞丐的碗里。
然而那蓬头垢面的乞丐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抬头，用他那浑浊的眼睛盯着林立。
这让林立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林立委身的房子位于凉城西边的城郊，一栋七八十年代的二层小平房。
路灯昏黄，附近不少人已经搬走，周围也鲜有住户。
在门口，林立把身上的道袍、发簪摘下，塞进书包后才进了门。
屋内，林立在厨房满是划痕沟壑的木桌上看到一张便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儿子，爸今晚工地加班，就不回来了，你自己记得吃饭。’
便条下，压着皱巴巴的一百块钱。
林立母亲走得早，一直以来都是跟父亲相依为命。
望着便条，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为了自己能过的好一点，老爸苦了一辈子。
前世，就在林立高三那年，林父从工地回来，一觉睡到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来。
打开灯，一旁的窗户倒影出林立的脸，此时的自己正是高三的年龄，带着些许从少年郎到成年转变的青涩。
林立转过身子，但那窗户中的倒影却没有变化。
这张脸，这一张林立的脸，竟对着林立的后脑勺勾起了笑容。
然而林立并没有察觉到，抬头看了眼墙上泛黄的挂历。
算算日子，林立心神一震，离老爸出事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
其实林立并不清楚，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如今会不会重演。
但不管有没有可能，他是必须要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锁好老旧的木门，林立上了二楼，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二楼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也分出了两间卧室，自己跟老爸一人一间。
房间虽然破旧，但打扫的很干净，东西也码放的很整齐，显然是刚打扫过。
俯身看了眼床底，木制的大箱子还在，林立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放着朱砂、黄表纸等自己用来画符的工具，林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
用白酒调配好朱砂，取出压在箱子最底下的古旧道书，用毛笔沾了沾，在黄表纸上临摹起道书中的符箓。
这本道书，就是上一世老神棍送给自己的，居然莫名其妙的被自己重生带过来了。
其实大多数人买符都是图个心里安稳，既然重生了，林立并不想再靠着符纸去骗人。
但现在老爸身上的担子太重，自己只是个高三学生，靠着下课后打打零工也没什么钱，减轻不了老爸的压力。
这时，卧室的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老爸回来了？
这栋房子的隔音并不好，为什么听不见楼下的开门声？
下意识的把不应该被老爸看见的符纸朱砂藏好，林立走到卧室门前，右手握住把手。
老爸说晚上不回来了，附近又只有张大爷一个邻居，是张大爷？
还是说，进贼了？
想到这，林立心跳有些加快，没有转动把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张大爷？是你吗?”
“嗯，是我呀，快开门吧……”
门外传来一道很稚嫩的童声，有着一股子小孩子的淘气意味儿。
“……”林立
你家张大爷这么说话的？
见林立没有再回答，屋外再次响起了稚音：
“歪？怎么还不开门，我是你张大爷呀！”
“……”林立。
我信你个鬼……
“别闹了啊！”林立寻思是大门没锁，哪家熊孩子走错溜了进来。
门一打开，林立的瞳孔猛地一缩，大脑顷刻间变得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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