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刚还镇定自如的左相,自见到那方素帕的那一刻起,便陡然变了脸色。双目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帕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哪儿来的?”
短短几个字,恍惚似裹挟着风雨而来,飘忽得不自信。
我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和震惊。
一旁的端砚,不解地看向我,又看了看他父亲,突然了悟似地笑了。他的笑容依然不羁而肆意,可我还是能感觉到,此刻,他并不开心。
有些人,似是早已习惯了微笑,即使再不开心,也会淡然装扮起自己。
而对于这个端砚,我似乎从不曾真正了解过。
“抱歉,恕我先行一步……”端砚突然开口,声音暗哑晦涩,不复往日明朗。
他转身,缓步离去,大方有理。
步伐沉稳有力,却不难看出其中悄然掩饰起的怒意。
我的举动,意在维护自己,没想到,竟就此揭开了别人经年掩藏的伤口。
左相接过我手中的素帕细细察看,颓然落座:“筱柔……”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竟然唤我“筱柔”。
历来,天朝的公主,闺名并不公诸于众,如若不是特别的原因,朝臣们知道的,向来只有封号。
“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他轻声询问,看着我的眼神,恳切诚挚:“你的母后,曾经跟我说过,若是将来有一个女儿,她便会唤她‘筱柔’……”
“柔之秀实为稼,茎节为柔……”我缓缓念出这句。
忍不住感慨,母后唤我‘筱柔’,自是希望我平安度日,和顺静好。只是,眼下我却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周旋筹谋,步步为营。
“这方素帕,母后至死依然牢牢抓在手中,想必,是她极为珍视之物。自母后薨逝,筱柔一直都在寻找题词人,如今既知是大人,那便,”看一眼那方素帕,我狠下心,一字字说得极慢:“物归原主吧!”
母后的遗物,竟在此刻,被我拿来网罗人心。
是形势比人强,还是,政权,崔得人,生就了一颗冷硬的心?
我努力挣扎着,才能让自己不要落下眼泪。
“殿下放心,朝堂之事,老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收起素帕,左相突然朗声说。
“如此,筱柔,多谢大人鼎力相助!”
左相,在朝中一向根基颇深,有他的承诺,我和澈儿的前路,势必要平坦许多。自辨出帕上字迹,我便在悄悄算计。
总算如愿以偿,心头却只觉得压抑,寻不到一丝轻松。
数日之后,左相携百官联名上书。
“今有前西北军统领威武将军之女,袁氏采薇,德才兼备,风姿卓然,系出名门,嘉行懿德,足媲帝女,堪称闺中表率,实为和亲突厥之上佳人选。”
这个左相,果真是个会做事的。
如此甚好。
不久,皇昭自乾元殿颁布,袁采薇被收为先帝义妹,赐封永安公主,择日下降突厥。
想到,当日在太液池畔,那个丫头的狠厉,我很是担心,这次只怕她不会那么轻易应旨。
不曾想,宣旨之后,袁采薇竟欣然应下了。
只是,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此去突厥,只求以西北军御林军统领陈子放、上阳公主为送亲使,亲自送她出塞。
我不知道,她这样安排用意何在。
只是。
此去塞外,朔漠黄沙,故国家园永隔。一个柔弱的女子,大好年华,从此凄凉。朝堂上,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转眼八月即逝,已是夏末将至。
当京城里再度飘起了桂花香,送亲的銮仪自太华门缓缓而出,一路逶迤。
红绡粉幔,喧天喜乐相伴,五百陪嫁宫女侍从相随。此刻,我置身送亲銮车之内,而不远处,子放纵马在前。
分明默契,奈何缘浅。
让人恍惚回到一年前,那场戛然而止的婚礼。
只是,时隔这么久,这样的默契,来得何其讽刺!
出城之后,一众车驾便加快了速度。
数月时间,已来到天朝北方的最后一处驿站。
出得这一片驿站,绕过雪山,是矗立在河西走廊荒漠中的最后一座孤城;再往西,便是玉门关。
一年前,我曾经亲临此地。
如今,旧地重游,自是无限感慨。
眼前是荒草遍布,人迹罕至,远处有雪山连绵,黄沙千里。寂静而萧瑟。虽说这才入秋没多久,北境比之京城,却已经添上了几许寒意。
最后一丝天光渐至敛去,暮色倾斜而下,瞬间覆盖万物。不一会儿,如钩新月跃然而上,洒下清泠泠的银色光泽。
众人纷纷驻马下车,进入驿站。
驿站平素都有专人打理,只是,毕竟久无人居,处处透着清冷。赶路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屋子里歇下来,倒突然觉得阵阵寒气倾袭而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殿下,永安长公主于前厅备了酒宴,答谢众送亲使,特遣了侍从相请殿下。”素弦绞了个热帕子,递给我:“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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