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旬的确不在战场上，秦可义在淮冲平原上举起剑的时候，他正站在骊山上看着北军最后的主力从望都离开，像一片黑色的蚂蚁铺满了尽头的地平线。
身后，慕近愁眉苦脸的被绑着，憨厚的脸上全是害怕：“六殿下，求您了，您这样我很为难……”
“不是你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他看着容旬眼里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边感慨“六殿下还是这么好看”，一边低声祈求：“暗道里也是有值守的，这样太危险了……”
“暗道是你开的，你一定知道如何避开值守，实在不行，麻烦你出面一下好不好？你自己下手，至少不会伤到他们。”
“六殿下……！”慕近想哭，容旬却已经不看他，他将慕近推到前面，回头示意，吕九娘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兵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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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一片战火的时候，煌煜境内的北军也没有闲着。
望都被围时，龙修的身影出现在甘州。望都陷落时，北军一鼓作气将禹州和肃州拿下，将州内官吏及反抗门阀干脆利落的杀了个干净。
这样的手段，南部瞬间就炸了锅，巨大的恐慌蔓延开来，北军趁势出击，沿着汾河沿线一路往东占据，意图将汾河控制在手里。
眼看北军就要将汾河通道夺走，五千南军突然从天而降，于星夜里突袭梵州，将北军的军粮尽数烧毁，又捣毁即将完工的梵州大桥，然后沿着汾河北岸一路骚扰，一路朝东逃去。
龙修听闻消息后，亲自率军沿河追击，一无所获。
两天后，梵州传来消息，在启国被俘虏的慕近将军被发现昏迷在梵州军营里，生命无碍。
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也传到他手上——数天前，边鹤岛的战舰幽灵一般从入海口逆流而上，一路朝梵州驶来，沿线汾河被他们控制住，北岸数次攻击都未拦下来，很快就要抵达禹州了。
“陛下！”
禹州城墙上，魏文无声无息的落下，将两封信笺恭恭敬敬的递到龙修手上：“启禀陛下，这是启国的战报。另外，边鹤岛的战舰现在已经进入禹州地界，今晚就会到城外了。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是否需要梵州那边准备严防？”
龙修看着下午有些阴霾的天空，笑了笑，五千人能够从骊山直接抵达梵州不被发现，没有慕近的帮助不可能实现，而能够让慕近乖乖听话的，除了容旬不做他想。
如果是他一手安排，从启国消失，暗度陈仓，那么他的目标是什么？
肯定不是启国，如果是启国，之前就不会放弃。
只有可能是梵州或禹州……战船上必定是军队，莫非他想从梵州奔京都？龙修笑了笑：“边鹤岛的船上是谁在指挥？”
“陆家长子，陆明。”
龙修点点头，也就是说，不管是陆据还是谢珩，都来不及配合他的计划，陆明一介书生，能做什么？
这种情况，容旬是不可能直奔京都的。
“他想同时攻击肃州和禹州，把我们困在甘州。你一会儿传令到肃州，让邢邺戒严。”
魏文低头领命：“但是陛下，我们在禹州的兵力太少了，不到三万，邢将军那里也才不到四万……虽然邢邺那边目前没有南军攻击的迹象，但……”
龙修知道他的意思，自从骊山暗道开通以来，北军所有主力都已经分批送到了连目和启国，收到容旬返回吴州的消息时，他便下令夺回望都，直奔吴州，现在兵力根本没有时间回调。
何况就算邢邺手上有足够的兵力，也不可能在半天之内前来禹州救援。
容旬早就算好了自己想要兵分三路拿下南部，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将主要兵力分给进攻吴州的人。
所以，他干脆就撤掉所有抵抗，坚守吴州，突袭自己。
“这么多年来，还是只有他能一眼看穿我。”
龙修笑着拆开手里的战报，按照战报所说，魏武被秦可义死死拦在淮都，宋衍已经调整路线前去救援，两军汇合之后才能一起前往吴州。同时，魏武那边已经确认容旬并不在淮都，很有可能不在启国境内。
魏武现在才能确认容旬的踪迹，可是龙修却早已清楚知道，从“南晟陛下坠马”开始，容旬就已经前往骊山暗道了。
至于边鹤岛……望都被围后，又是输送兵力，又是明目张胆的开进汾河，昭昭然显示自己的存在，看来是动了新念头。
他冷哼一声，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把禹州的军队全部调集到城外去迎战。”
“是！”副将领命，匆忙从城墙上下去了。
他看着副将的背影，又瞥着一旁等待的魏文，轻轻一笑：“邢邺那边再等等。”
“是。”
龙修看回河面，容旬不会给邢邺救援的机会，甚至不会给他脱身的机会，“再看看他想做什么。”他说着，盯着远处汾河上隐约的船帆沉默不语。
————
一个时辰后，禹州河岸，坚固的边鹤岛战舰在夕阳下迅速靠近了禹州码头，河岸边，高高的堤坝上早已埋伏好弓箭，两边的渡口都已经被拆除，船舶无法靠近浅水，船上的弓箭也无法袭击岸上的人，这将为北军争取先发优势。
陆明站在船上，焦急的朝北岸看着，按照计划，他要在这里和容旬率领的五千精兵碰头，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北岸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赶不上……他看着身后，五百艘战舰共计十万名士兵只能在自己的指挥下攻城，但自己且不说有没有军威，根本连战场都没有上过……
就在他心中焦虑的时候，喧闹声突然从北岸传来，一支红色的火把在北岸点燃，黑衣骑兵从岸边的树林里冲出来，一边回防追击的队伍，一边朝战舰奔来。
容旬到了。
陆明看到急忙喊船长：“快，靠过去！”
“是！”船长飞奔着下令。
几乎同一时间，南岸传来响动，火把突然如林，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同时拉开手中弓箭和弩机，只听到轻响一片，箭矢刺破夕阳，飕飕作响，钉在船上发出金属特有的声音。
“陆公子，是玄铁做的箭矢！全铁！”
船长急吼吼的冲过来喊着，陆明面色不变，冷声吩咐：“全铁也不怕，按计划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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