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把数理化学明白过!”罗彬瀚说,“别拿这种事要求我!”
他直接从衣袋里掏出便携记事本,把它打开来给米菲看了看。那上头记的不过是几种农作物的浇水频率、肥料偏好和各类病虫害的特征。没有任何跟活埋或氧气量相关的信息。
米菲安静了下来。它肯定在默默消化这个最新情报,没准还在想着如何把真相提前传递给李理。罗彬瀚不是特别担心它的小算盘,因为无论如何,他已经把一个能正常启动的核心带到了井底。任何类似窃听器的电子装置在这儿都理应会失效,而即便李理想出了某种奇招来让米菲把消息发送出去,她也绝对无法阻止他立刻启动牵引井。她明白他真的会这么做,因此不会再冒险派更多的人来送死,除了倒霉的米菲。他希望那个快速爬杆装置真的管用。
“你骗了她。”米菲说,“所以,无论她能不能抓住你,她都可以找到冯刍星。”
“也没有那么容易。”罗彬瀚解释道,“紫姆娘住的地方挺难找的。她从我身上切了一小块皮肤……我不知道她具体干了些什么,不过她说,如果我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她马上就能够知道。只要我消失了,她就会立刻联系李理。而如果我一直在,她会等到最后期限到来时再联系李理。”
“最后期限?”
“两天后的午夜,那是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我估计事情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后拖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拿不到井口,我就会把冯刍星给李理。”
“你真的会给她?不提任何要求?”
“我又不需要真的炸掉这颗星球。我要做到的只是让她相信我会。这其实一点也不难,反正她肯定听过很多人抱怨类似的事,像是祈祷要彗星撞击大陆之类的……可你要再仔细想想,这本身是个很荒唐的愿望,不是吗?这星球上肯定有些东西并没对不起你。要是你真心觉得受够了,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何必为这点小事去劳动彗星?除非你只是瞧所有人不顺眼,或者太把自己当回事,而不是真的想让事情搞定。”
米菲说:“我不太确定你的意思。”
“意思是我真的会把冯刍星给她。”罗彬瀚意兴阑珊地说,“我会把所有她需要的东西给她,包括那个启动密码——你知道那个启动密码是什么玩意儿吗?它根本就不是一组数字,而是一道几何题,而我连那见鬼的题干都听不懂。只有冯刍星能把密码的问题跟她解释清楚了。如果真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刻,我就认输停手,把她需要的东西给她,让这件事到此为止。然后我就自己走,再去想别的办法……谁对这个世界不满意,谁就自己离开。”
他拧开一瓶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给米菲留点独自消化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又开始想这一切是不是李理的蓄意安排。也许李理专门派米菲来这儿并不是出于纯粹的种族歧视,而是洞悉了他的某种隐秘心理。她知道在一个完全中立的外星怪兽面前他会减轻防备,他会忍不住倾诉得更多;米菲不会真的理解,因此和它谈话极具安全感,反正它也无法真正地嘲笑或轻蔑他。跟米菲交谈和面对冯刍星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的,尽管说来有点荒唐,但这段时间他和冯刍星相处得其实还成。在去穷乡僻壤寻觅女巫的旅途中,他经常在外人面前扮演成一个照顾重病兄弟的好大哥,而一个人真想把戏演得观众们都心折首肯,那就不得不让自己也投入进去。
作为一个用来获取情报的工具与俘虏,冯刍星在便利性上是完美的:不止是帮助他在地下室里辨认众多外观平常的陌生设备,确认哪些东西是他启程前必须要带走的,在后续的旅途中他们也时常交谈,有时甚至会彻夜长谈。他向那小子提出的任何技术性问题都能得到回答,尽管未必是正确或易懂的回答,但对方从不隐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老实得就像是个小学生在应付老师的考校。他还问过那一晚的事——当然,对他们两人来说那是不同的两个晚上,冯刍眼里的“那一夜”比他提前十几个小时——得到的答案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无聊。他不止一次地问冯刍星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而所有这类追问,就和其他想要搞清楚这小子自身态度的问题一样,压根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答复。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明白他在问什么,那反应和一条被人拿木棍戳着的毛毛虫没区别。杀死毛毛虫可实在没什么意思,哪怕是为了扳平游戏比分也一样。
还有一类问题是冯刍星能够回答的,那就是他在抵达旧船厂后的生活。那段时期从冯刍星口中说来既不浪漫也不离奇,平淡得就像在过某种清修生活:他只是学习,反馈,再学习。0206对他实施的是一种非常接近无远人的教育模式,这种模式几乎不需要活人来担任课堂教师,所谓的“教育者”更像是监考官与审核员。期间冯刍星总是在井道中段的某几个腔室内生活,很少有机会下到井道最深处,去高灵场区域参与那些最关键的项目他只是从概念层面完全理解(或者自认为理解)了0206正在进行的工作,还主动提出想要邀请自己的朋友参与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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