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不以为意,笑道:“大哥过虑了,郭淮回了洛阳,关中有叔父坐镇,陇右陈泰把守,王经亦是可堪一用的大将,临时调走郭淮不会发生什么乱子的。谅姜维没这个本事。再者说了,郭淮只要愿意到洛阳复命,也就知其无反意,立即可送回雍凉督战。”
司马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临阵换将是用兵大忌,而郭淮心思不明,容易误了大事,对钟会道:“好,就命郭淮回来,你亲自去,不得有误。”
钟会大喜,连忙领命:“下官明白。”
司马师瞧着钟会的神态,那只没长瘤子的右眼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幽幽道:“士季,依计行事即可,不可逾越,或有所更张,知道么?”
“是,是,下官明白,绝不逾越。”
钟会被司马师给盯得心中发毛,连忙垂下头来,一连价的应是。
比十三岁那年跟兄长钟毓面见魏文帝曹丕时还紧张,钟毓为魏文帝的气势所震慑,吓得汗如浆出。
而钟会泰然自若,并无紧张得发汗,惹得曹丕都为之惊奇,先问钟毓为何流汗,钟毓回答“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曹丕又询问钟会怎得不流汗,钟会则应声而答,全无胆怯之意:“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曹丕登时对钟会刮目相看,别说是十三岁童子,便是处事为官多年的大臣,面对帝王之尊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钟会不仅毫无惧色,尚且谈笑自若,极为难得。
当然,钟会也不是蠢人,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司马师一眼,因为他知道曹丕没有理由杀他,故而镇定自若。
而司马师若是想杀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司马师“呵”的一声,朗声道:“士季去作准备吧,明日既启程前往雍州。”
钟会如蒙大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了门。
房中只剩下司马师兄弟二人,亲兵很懂事地把门给合上了。
司马昭待钟会走远,轻笑道:“大哥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
司马师露出不屑之色,左眼又是刺痛不已,以手按住,隔着纱布轻轻挠了几下方才舒缓下来,低声道:“士季为人处事低调,少有令誉,又极具才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野心太重了。”
司马昭手托着下巴,玩味道:“大哥放心,钟会何人,我心知肚明,此人擅长心术,以人为棋子,天下为棋盘。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在我的眼里,他也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司马师哈哈一笑,捋须道:“你明白就好,此等人才难寻,不可多得,杀之可惜。先留着大用,待用事完毕,再鸟尽弓藏不迟。”
说到“鸟尽弓藏”四字,司马师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时值窗外风声急促,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兄弟两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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