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虚：“怎么会大同小异呢？或者就算大同小异，但正因为千变万化的小异人生才会精彩万分。有些人以为看穿了一切，所以对世界失去了希望。但实际上他们真看穿了吗？
你连长颈鹿、草泥马、袋鼠都没见过，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也没体会过，又谈何了解这个世界？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没接触过名利，又怎么确定自己能淡薄名利？你没有亲口吃过鲱鱼罐头，又凭什么说那玩易不香？
和尚自觉是得道高僧，不见天地之广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道适应大千？有些人莫名其妙就想放弃一切了，你都未曾拥有过一切就谈放弃，是不是太草率了？”
综公主捂住嘴笑得肩膀轻颤：“你还和之前一样，好能说啊。那你觉得放弃有错吗？”
李若虚渐渐意识到这时的白裙综公主有些难缠了。不过还行，又愿意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这就是机会。
他淡淡道：“看对谁说，还要看谁来评判吧。如果以世界运转论，人类渺小有如尘埃。人的任何行为也都说不上对错。”
综公主：“那我因为不喜欢一些东西，放弃这个世界有错吗？”
李若虚：“总有你喜欢的吧？就算没有喜欢的，是不是因为你没找到呢？我们可以多找找，惊悚没有就去人间找，人间没有就去过去找，过去没有就去未来找！”
综公主：“可我已经不在意喜欢的东西了啊！甚至连喜欢的情绪都淡薄的不知还存不存在了。我承认，如果尽力去找或许会见猎心喜，但喜欢的滋味我已经尝过了，不过如此。
我希望自己走向终结也从来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不喜欢。我只是单纯因为不喜欢而放弃，难道不行？我只因为一种不喜欢就放弃所有，难道不行？”
李若虚抱着胳膊用力点头：“我没说不行啊。”
同时他的脑子也在高速运转。看来用更大的世界吸引综公主离开深渊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人家都不在意了，你又能怎么办？
因为不喜欢而放弃也特别地麻烦。喜欢可以有千万种，不喜欢只有一种就足够了。就像有些气性大的动物，一句话说重了就能撞墙而死，又上哪说理去？
综公主哼道：“你也没有相应的实力说不行。我又不是老和尚，你又不是太子。”
“那确实！”李若虚分分钟又换了个思路：“咱们说回那个和尚，你猜那个和尚十年后有没有一心向佛？”
综公主：“我猜你的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李若虚：“是啊，没有答案。和尚死之前游历了上百个国家，他的满眼都是新世界，满心都是未知的风景，再没能想起过佛祖。”
综公主：“如果他想起了佛祖，会不会找回自己的佛心呢？我希望他能回去，青灯古佛和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像，我也想多个知音。不过没有知音也就算了，不强求。”
李若虚：“这谁知道啊？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一样，想知道先去做！你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生，可你真的看到人生全貌了吗？
会不会等你见识了更广大的天地后，蓦然回首会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幼稚得可笑呢？或者说真的看尽了自己所能看到的风景，你还能回到深渊边静享此刻的安宁时，才能理直气壮地说我确定过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综公主摇头：“让你失望了，我没兴趣去做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只想永远停留在深渊边缘，直至彻底融入在这里。
我不需要理直气壮，幼稚又如何，成熟又如何，遗憾又如何？如果你不关心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再和你没了关系。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油盐不进！
公主你好难搞！
李若虚打个响指：“对的，公主你果然是有大智慧啊，你和那个和尚想的简直一模一样！”
综公主用后脑轻撞他的后脑：“什么又对了？解释清楚，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把那个和尚再圆回来。你不就是想让我离开深渊吗？给出真正能打动我的理由吧！”
李若虚：“以下内容都是我毫不负责的猜测，公主觉得有道理就听，觉得没道理就不听。那个和尚再没想起过佛祖，但这真的重要吗？
我觉得他的佛心一直都在胸口跳动呢，就从没有留在过庙里。他后来或许搭乘大船游历了人间，但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那间寺庙。
他在后来的无数年中，双眼满是各种新奇的事物。但他的视角和我们世俗上旅游一类的视角是不同的。他在用佛的视角欣赏着大千世界的神奇，众生的悲欢离合。”
综公主有些无语：“你说得太玄了，我没太听懂。”
李若虚：“简单来说，我人虽不在深渊，心却永远留在了这里。或者说我人虽然离开了，深渊却永远在我的内心深处。
在过去的某一天，我来到了这方人世间。既有始，总要有终。你的‘终’是眼前的深渊吗？那就带走它吧！”
综公主哭笑不得：“好吧，这段儿我听懂了。我的终结之地在深渊，把深渊带走是什么鬼啊？我已经死在这里了！”
李若虚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伸出手道：“是啊，你已经死在这里了。接下来是你死后的人生！”
综公主盯着他的手，挑眉道：“新生？我对新生没兴趣！”
李若虚郑重道：“不是新生！那只是一段特殊的旅程，从新死走向永眠的末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段路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你是至高的存在，应该明白这段路很有可能足有百年般漫长，甚至无穷无尽吧？这才是你真正的宿命。”
综公主：“我有些理解你刚才说的话了。那个老和尚用佛心看世界，你是想让我用死心看世界？但行尸走肉一样巡游于人世间，这样有什么意义？”
李若虚耸肩：“毫无意义，这只是个过程。”
综公主奇道：“过程？”
李若虚：“对！是过程！这是生命必然要经历的过程。你曾问我生命的意义，我没办法给出答案。但生命肯定是有责任的，那就是活着。
如果你不思不想，眼前只有一成不变的世界，那还算什么活着？离开深渊吧，尽好自己的责任，把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程静静地、好好地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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