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梦魇，又似乎是无法暂停退出的游戏。屈浩言在经历了将近半个多月的失眠后，才逐渐从看到那快要腐烂尸体的噩梦中走了出来，融进了即将过年的气氛中。
似乎这样的老城市过年的气氛要比大城市要浓烈得多。屈浩言站在窗台前时，总能看到有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着，哪怕是摔炮也能玩得不亦乐乎。小区内一楼的商铺也都从圣诞的花环中换成了新年的贴花和剪纸，看着走亲戚送礼品准备过年的人们，热热闹闹的，总能驱散一些让人不开心的阴霾。
大概是因为还有一周就大年三十了，韩意的爸爸妈妈带着韩凯安到韩意家来住，还和屈浩言的妈妈约好了大年三十一起吃年夜饭包饺子。这样韩意每天来隔壁个屈浩言补习功课，就能顺便带着韩凯安一起来玩了。
叶绾最近来补习的频率少了些，听说是画室那边希望在过年前再做一波强化训练。作为美术生，叶绾几乎在过年之前都要全天呆在画室里画画，确实是分身乏术。毕竟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她决定胜负联考的日子了。
欧明俊打电话告诉屈浩言，他出息了，他今年过年要去马妮妮老家过了。
居然高中就见父母亲戚，欧明俊也真是个人才。
屈浩言只能在电话里夸赞他，你真棒。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就连他的腿现在走起路来都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把二十万的卡还给了叶绾，无债一身轻。好像离完成任务出剧本不远了。
然而越是这么想，似乎剧本里的剧情就偏偏不给他这么发展。
屈浩言终于注意到了老妈的不对劲。
快过年了，煎饼摊这些时日也暂时收摊了，可老妈还是每天都早出晚归。本来父亲去世，母亲对此波澜不惊屈浩言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直到这段时间，屈浩言才真正明白母亲为什么对这件事波澜不惊，甚至火化那天也没有落泪，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谈恋爱了。
原剧本里是没有描述这些事情的。因为原剧本只写了屈浩言和叶绾的甜甜爱情故事，但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那些人自己的故事呢？剧本当然不会写。但剧本中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屈浩言可以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观察到关于这些“配角”的故事——
就好像剧本只是一个2d平面，而这剧本中的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3d世界。换个角度，你便可以看到许多你本来看不到的东西……
那天下午他习惯性地坐在窗前透气，偶然间看到楼下的楼栋前，老妈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回来。
那个男人带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头顶微微有一些稀疏，个子也不高。但是仔细看去，男人看向老妈时却笑得很温柔。那样带着爱意的笑，屈浩言似乎在哪见过……
男人替老妈将领子往上拉了拉，又缱绻地吻了她的额头。
随后，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不过几分钟，家里传来了指纹密码锁的声音。
屈浩言拄着拐杖从房间走出了迎接，但他并没有拆穿她，也没有询问她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他老妈提着两大袋吃的，兴冲冲地说道：“韩老师还没来吗？我看快到补习的点了。不过快过年了你俩偶尔也放松一下。我买了很多吃的，等下你给安安拿过去一点。”
屈浩言扫了一眼袋子里的各种零食大礼包，点了点头：“我现在给送过去吧。”
“好，我去炸点肉和丸子，年夜饭的时候吃。”老妈说着匆匆往厨房提着袋子，见屈浩言一言不发拿着零食就往大门口走，她忽然欲言又止地叫住了儿子。
“那个，儿子，过年的时候，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
“哦。”屈浩言点了点头，“好啊。”
老妈有些诧异：“你不问我是谁啊？”
“你不是说过年的时候再介绍给我认识吗？”屈浩言笑了笑，“我去送东西。”
他刚打开大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韩意准备敲门。
“……”
“……”
屈浩言清了清嗓子：“你来了。”
韩意盯着屈浩言手里挎着的零食包，抬了抬眉，屈浩言说：“我妈给安安买的。”
厨房里传来屈妈妈的声音：“韩老师来啦，我现在给你们做晚饭吧！”
韩意换了鞋走到厨房，笑着对屈妈妈说道：“阿姨，我妈说今晚保姆阿姨做饭，让您过去吃呢。”
“哎呀，总去你家吃饭多不好啊。”屈妈妈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做两个菜端过去，一起吃吧！”
“好啊，我喜欢吃阿姨做的菜。”韩意跟长辈说起话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屈浩言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单独补习的时间里，屈浩言被迫做物理卷子。心思不在卷子上，他的余光时不时盯着在一旁看书的韩意。
“怎么了，”韩意非常会意地抬了抬眼，“有话跟我说？”
“呵呵。”屈浩言将嘴里的笔帽吐了出来，“算是有吧。”
“那你就说。心思又不在卷子上，做到吃饭你也做不完。”
在一旁玩火车的韩凯安也跟着说道：“浩言哥哥大笨蛋，做不完卷子！”
屈浩言捏了一把韩凯安的脸，脸偏向韩意，压低声说道：“我感觉我妈好像谈恋爱了。”
韩意闻言并没有任何的表情，还是低着头看着他的书，半晌说道：“哦，这是好事啊。你妈都离婚这么久了，也该谈了。”
屈浩言耸了耸肩：“我当然不反对她谈恋爱了。我就是怕她又遇到一个渣男。”
说完他叹了口气，想到死去的那个父亲，想到他掐着老妈的脖子要钱，想到他喝醉那副嘴脸，想到他在医院里说放弃儿子治疗那些话……
韩意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开，看向了屈浩言：“渣男这件事要怎么定义呢？”
屈浩言愣了愣：“像我那个爸那样的……吧。”
韩意笑了笑：“家暴当然算。那出轨呢？pua呢？都算吧。”
“嗯。”屈浩言默默的点了点头，“毕竟遇到这种男人的几率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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