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每年除夕,他都陪她放烟花,给她压岁钱,哪怕是婚后那相敬如宾的三年,这个仪式也没断过。
直到他们离婚。
叶眠从回忆里回神,一股强烈的委屈感翻涌而上,她看着手里早已燃灭的烟花棒,流着泪,苦笑道:“乔湛北,又是一年除夕,你人呢?你第三年没陪我过年了……”
前两年,他是身不由己,今年呢?
他是死了。
不然不会食言。
他死了。
心底,传来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
叶眠拼命地摇头,否定这个认知。
然而,半年过去,她派人满世界地找他,始终音信全无。
他如果还活着,不会忍心不回来,他舍不得年迈的爷爷奶奶,舍不得还没怎么陪伴过的女儿,他更舍不得抛下她。
他就是失忆了,也该现个身吧。
没有,那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所有亲朋好友,公司员工、客户、股东、股民……都默默接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了。
可是她不接受!
乔湛北怎么可以死?
他是她人生至暗时刻,最迷茫无助的时候,照进来的一束光。
是他指引着她,从一个敏感自卑的孤女一步步蜕变成一个独立自信的人。
他是她的初恋,她的爱人,她人生的另一伴。
可他的的确确是死了。
以后的每一年春节,都不会有人陪她一起放烟花,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给她压岁钱了,也不会在新年的第一时间,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再也触碰不到他的怀抱,闻不到他身上令她贪恋着迷的气息,再也不能猫似地在他怀里蹭着撒娇……
叶眠越想心就越冷,那股可怕的孤独无助感,再次湮没了她。
她现在独立再强大自信,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但是,在感情上,她依然深深依恋着他。
叶眠手里的酒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她泪眸再次看向亮着灯光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那里,始终没有出现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远处,谁家的电视机里传来新年钟声倒计的声音。
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又看向黑漆漆的四周,新年的钟声响起,他终究是没有来。
过年了,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很是喜庆。
叶眠裹紧长款羽绒服外套,蜷缩在长椅里,双臂抱膝,将头埋进双膝间。
她声音嘶哑,自言自语:“乔湛北,新年快乐。”
操练场对面,男人躲在一棵巨大的雪松后,透过灯光,远远地看着对面长椅上的女人,在心里默默地说:新年快乐。
也算是陪她一起守岁,跨年了。
他曾陪她度过十年的除夕夜,从光鲜怒马的少年,到清贵公子,再到只手遮天的总裁。
那时,他与她是般配的。
如今……
乔湛北牵起唇角,苦涩一笑。他转动轮椅,就要离开,目光却像被锁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已经跨年了,她怎么还不回去?
这么冷的天,冻着凉了怎么办?
遇到流氓怎办?
不过,这里是军大院,时不时有哨兵巡逻,不会有流氓。
时间一分一刻,快一个小时过去,她竟然还没走。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朝着她缓缓靠近。
凄冷寒夜,空气中浮动着烟火燃尽后的硝火味,地上,散着数根燃尽的烟花棒,酒瓶碎了一地。
女人蜷缩在长椅里,歪着头,闭着眼,安静地睡着了。
身上的酒气很重。
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他的眼前。
她似乎是哭过,脸颊上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乔湛北心脏一绞,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抬起手,就要朝她的脸上抚去,却在快要触摸到她的脸颊时,及时停下。
他咽了咽哽塞的喉咙,无奈地收回了手。
这时,她动了动,他心脏猛然一紧,下意识地就要逃走。
叶眠只是调了下姿势,并没醒来。
乔湛北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见她身上盖着的羽绒服滑落到胸口以下,她缩着脖子,冷得直打寒颤。
男人拧眉,大气不敢喘,倾身上前,双手捏着羽绒服,轻轻地盖到她的脖子最上方的位置。
羽绒服看起来很不服帖,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掖了掖,拍了拍。
叶眠睡得不安稳,只觉得冷,浑身发冷。
这时,好像有人为她盖上了被子,像是小时候外婆帮她盖被子一样,拍了拍,被子服服帖帖地将她包裹住,温暖又充满安全。
更像是他的怀抱,还带着一股熟悉刻骨的清冽男性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乔湛北……
是他!
叶眠蓦地睁开双眼,心脏“噗通”狂跳。
眼前空无一人,她逡巡四周,空空荡荡,偌大的操练场,附近只有她一个人,形单一只地坐在椅子里。
她眼神黯然,嘴角牵起讥笑,怎么可能是他,她又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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