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议论纷纷、兴致勃勃的场面一下冷却下来，大家表情都有些别扭。
叶子皓本来并没有说话，只是听别人议价，这时才连忙开口。
“虽说这价估得并不合我意，毕竟这葡萄美酒多从域外运来，千里万里路途遥远、损耗也不少，卖价自然不便宜。”
“又有美酒本身的好处，品质、名头、门路，才造就这昂贵之价，便是一坛值千金，也是有的。”
“咱们这不用千里万里的，又是新做起来的货，你们认为不值钱，本官也能理解，说到底，好酒不怕巷子深，你们若有意做这买卖，便按十两的价买些回去。”
“自家卖也好，运去别处买卖也成，留着自家喝也可以，左右今年货也不多，两边都不难为。”
“本官也是见年节快了，正是做买卖之时，或许能让大家赚上一笔，也算是对之前你们协助衙门出资善款的一个回报。”
“但本官的好意也不是以官威压着各位强买，价并不高，买卖自愿，只今年一回，明年什么价另说。”
叶子皓说完便端起了茶杯慢慢品着茶，不继续说了。
其他人还在琢磨着他的话，心里却是炸开了。
敢情之前全城清铺，还真有这所谓的“扶持商家、回报商家”的买卖在后头？
当初他们以为只是随便找个由头，专门冲着那陈家去的呢。
而就在大家愣神之间，杨明达便开口了。
“不知大人存货多少？毕竟咱们来的人也不少，价钱确实不贵，不知可够卖？”
看来他是要大量进货了？
一个玉石商人去卖葡萄酒？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杨明达，有人甚至想，这人若不是有之前的事情让人同情，还真看着像是个会拍马屁的。
“实不相瞒，本官竟是有意给各位一个利头，自然是每人最少准备了一百斤的优惠量，只等你们估价了便给你们选择。”
“当然你们一斤不买也无妨，本官是好意回报，自然不会怎样你们，若谁想多买也行，但都只限本次，下次再来，价钱可能会上浮。”
叶子皓笑了笑，说是不压着人强买，但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得不谨慎以对。
只此一回，只限本次，这样的话怎会不让人心慌？
就怕错过这次，下次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城守大人可是明面上搁话了呀。
几个家底相对略薄但之前也有不少捐款的一些商家，面面相觑却是犹豫不决，最后他们不禁又将目光转向了王成业和杨明达。
一个是首富、一个是城守大人私交最好的人，他们不敢抢先开口，决定先观望他们再做决定。
然而王成业却很沉得住气，只是端着茶杯细细品茗，就是不说话，就连他旁边坐着的杨连志，也不急不臊的，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这表兄弟经过最近许多事也渐渐揣摩了些城守大人的心思，知道只要不犯事、不惹城守家的人，其实城守大人并不计较那些小节，确实是个谦和的。
再看城守大人重视士学，他们只要不得罪府学师长和士子们，几乎可以随意自在了。
这时杨明达又开口了，却是替其他迟疑的人说话。
“大人有心给我们赚一笔，是好意，但我们许多人并不是经营酒坊、酒楼的，这卖酒的生意怕是没什么门道，难免会有些生畏。”
“但大人有句话，这快过年了，就是留着家里喝、送礼待客自然是极好的，一百斤其实也不多，但若有人不好酒，或许就会觉得多了。”
“但有些人可能又会觉得一百斤太少，想要多买，那不知大人可否允许我们做个折中？”杨明达状似试探地看了叶子皓一眼。
“若有人想买五十斤，甚至只要二十斤，只要有人愿意分担他不想买的那部分，比方有人想要一百五十斤、一百八十斤，不正好也合上了最低一百斤之数么？”
而他这一提议，立刻让众人眼睛一亮，纷纷附和起来。
“杨老爷说的是，就是这一百斤的数，是大人给的优惠价十两，若只买二十斤、五十斤，就不知这价钱……”
这时发呆的杨连志突然回过神来，朝同姓杨却并不同宗的杨明达抱拳，客气地提了一茬儿。
他一出口，附和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大家揣揣不安地看向叶子皓。
“两位杨老爷都说的在理，这也容易，本官本就是为你们来这一出，你们并不想要这优惠，本官自是不会勉强，说了不会强卖。”
叶子皓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便说了起来。
“你们不想要的尽可以推辞，不用担心本官对你们如何，之前就说过了。若你们想买一点试试，或是自家随便喝喝，也是无妨。”
“就算你们全部不要，说不得八珍阁以后独家做这买卖，到时你们别说大人自己赚钱就行了。”
“这零卖的价，暂时定在二十两，到年关时或许会便宜些，也不会低于十五两，听说，目前行市上还没有低于二十两的葡萄酒。”
“当然，也会匀一部分拿去东华州卖，今年不去京城买卖，毕竟是头批生意，本官还是想从脚下稳打稳扎先做名头。”
言下之意，没你们这生意一样能做起来，今年不过是给你们便宜，让你们先抢这头筹，你们自己不要，别怪大人没关照你们。
叶子皓一翻无意却又充满暗示的话，顿时让那些人为难了。
想买，又不愿买太多，毕竟价钱确实不便宜。
但他们也知道葡萄酒确实贵，并不是随便哪个大户就随便能喝的酒，十两的价，一百斤就是一千两银子。
一个城守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一千两，他们却在此张口就买下一百斤酒，又如何不迟疑难为？
此时听了叶子皓的话，也是心动，既不敢买又怕错过了机会，自然更加难为了。
而叶子皓给出的低于一百斤的价就是十二两，只高出二两并不算多，但若离一百斤少不了多少的，可就亏着了。
见那些不想多买又不想不买的大户竟是急得额头冒汗，王成业还在专心品茗，叶子皓忍了暗笑，也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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