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性格本就忠厚,便是吕布对他忽冷忽热,他也从来不抱怨。
吕布喝了酒,感觉血都热的,人也放松了下来,对高顺道:“你可知娴儿说你是什么性情?!”
高顺不应,只是细细听着。
“以前她劝我,若要值得人心归我,就一定要足够可靠,要像大地一样敦厚,才能让人归附。布是徐州人的大地,而你,却是布的后盾。她说你是城堡,家的堡垒,”吕布笑了一下,道:“以前我并不明白这是何意,现在却渐渐有些明白了。无论将来基业有多大,有多少人来,布依旧记得自己起步之时身边的人,身后的盾。坚立在大地上的城堡……”
高顺眼眶微微红了,举了坛,再次敬吕布,道:“为主将者,死而后已。”
吕布与他一碰坛,哈哈大笑,道:“喝!”
主臣二人相见,可能会沉默,但永远不会陌生。有些低微时的情义,是替代不了的。
吕娴出来,到了军机帐中,司马懿忙起身相迎。
吕娴叫他别客气,嘴角却噙着笑,扫了一眼他案桌上摆的文件之类的,他正在处理呢。
吕娴心中一笑,司马懿不是揽权之人,或者说,他怕她忌讳这个,所以做的很微妙,不愿意揽权,但是,他也要把自己弄的很忙的样子,其实以他的能力,哪用得着这样?!
不过是刻意为之,意思是这父女二人少叫他,少打扰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这二者之间,取一个微妙的恰当好的忙碌,又不会显得乱的中间值,也是难为了这仲达如此精妙的心思,尽用在这方面了。
司马懿是很会放权之人,他只抓大放小,小事都用手底下的部门去处理,他只总揽就行了。而且徐州军事的分工已经很健全,粮草营,归粮草官调度,后勤营有后勤军管,还有兵工署,管什么刀啊枪的损耗,以及兵工服之类的,包括铠甲,而医药则有医药营,有军医在那儿……
这几个系统高效运转,哪里出了问题就寻谁问责,效率极高。
他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忙,所以吕娴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呢。
心里也生了点揶揄的心思,她扫了一眼司马懿,笑道:“仲达管事,真是事无巨细啊。这一点,倒与那诸葛有点像。”
原以为司马懿会有点讪讪的,哪知道这人就是天生的面不改色,想来是知道她早料到了,这是打哑谜呢。
也确实是难为了这个人,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此时的吕娴都有点佩服他。
不愧是司马懿。
“懿既领军师职,唯尽力尽心尔,自然一一事都要问过,不无错失才好,”司马懿说话还是很顾全面的,道:“只是懿多虑,一切按部就班,次序井然,懿也只是过过目,并没有可指正之处。”
吕娴见他不接诸葛的话头,便主动笑道:“仲达可知孔明这个人行事,哪怕再小的事,也要一把抓,事不嫌细,案牍劳形,真是担心他一个人担了这么多的事,会累死。”
司马懿道:“徐州后有陈相,贾大人,前锋部将也各有安排,各部各司其职,是一个整体。刘备那儿自然完全不能比这样的班底,创业初期,一切都要依赖这诸葛,想必是劳形伤神。所以女公子勿忧,他能累死,懿累不死。懿身后,有这么多的班底,诸葛是远远比之不及的,自然不同。”
这人,真会说话。
滴水不漏的很。
既赞了徐州的整体安排的井然,又说了他的作用只是其中之一,又显示了他并没有揽权之意,真是周全的不行。
这话也是有点怼她的意思:我可没像诸葛那么揽权,真正揽权也轮不着我啊,有陈宫和贾诩在前呢,你先担心他们吧。
吕娴就是莫名在他的语气中能解读出这种意思来。
可不就是?!因为他是司马懿啊,那说一句话,那绝对不是一个两个意思。
想到这,她都笑了一下,心里还挺欢乐的。这个人,怨气还是有的,只是在表面是半丝瞅不出,但是这行事,说话之中,还是能看出点端倪。
一个人再周全,再滴水不漏,其实遇到真正老辣的人,真的就别想隐得住心思。吕娴算一个。
吕娴道:“娴以为,军师之职能当在刀刃上,若在小事上纠结,便是本末倒置了。刘备草创之期,诸葛如此殚精竭虑是没办法,他必般得全部担起来,然而,娴认为,大战在即,仲达当与出真正的战前谋略,方是军师这本职。”
司马懿就知道她一定会过问。不过他也懒得听他摆布就行了。要他像陈宫和贾诩他们一样尽忠尽心也不能够,他只保吕布不作死就行,还能强求他别的?!
便拱手道:“若论长远战略,女公子之战略已臻完美,懿远不及也。”
吕娴笑道:“仲达果然没有?!还有另有看法,或是对我的布谋有不同意见!?”
“并没有……”司马懿只是微笑,道:“为军师者,只是司军中之职,懿为主公之辅佐,若论战术,讲究的地利而应变,既然是临时机变,现在未上战场,又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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