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玥这便离开。”说着,谢予迟便拉起郁烨的手,未朝身旁拿着圣旨的人投去一个眼神,便快步走入宫道。
这宫道又长又宽,因着上午的功夫,并无几人经过,只有一马当先拉着她人手快步赶路的谢予迟,和被拉走还未反应过来的郁烨,以及跟在两人身后,包括腊月在内,步履匆匆的几个宫女在宫道上,神色各异。
“郁……郁长玥。”郁烨瞥向被紧紧攥住的手,突兀开口:“放开手……”
在宫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走在前方的人置若罔闻,还故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郁烨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你也看见了,我已同睿王将话挑明,滥杀无辜,残害忠良之事我也不会再做了,你大可放心。”
谢予迟依旧没有反应,也并未放开手,不知是不是郁烨的错觉,她发现前面那人步调越发加快,而且周身气场也愈加阴沉。
“今日之事将你牵连其中,实在抱歉。”
“我是要你说这种话吗?”谢予迟忽然止住脚步,倏得松开手转身看向郁烨,好看的唇勾起一抹惨淡笑意。
“引出刘章和之事,这般凶险,你可有与我商议?方才你竟还想要答应单独前往睿王府,是嫌你这身子还不够折腾?”
“可查清任仲禹一案,让刘章和罚当其罪,折断郁广冀一臂,不是正是你乐见其成的场面?”
郁烨错愕仰头,同谢予迟愁忧掺半的视线交错在一处,对视片刻,郁烨突然下拉谢予迟领口,强迫他贴近自己,呼吸交融。
随即她缓缓侧头,微润的唇轻贴谢予迟耳廓,声音浅不可闻:“扳倒郁广冀,瑾王不应该很高兴?”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那向来只会说出刻薄话语的人,此时却更加令人退无可退,仿佛只需要她的只言片语,便能使人感受到脖颈被扼住的濒死感。
谢予迟并未因郁烨的压势而难堪,他脸色冷得可怕,薄唇紧抿,温柔神色消失殆尽,只是心角某处的钝痛感越发清晰。
原来她都知道……
也不知是怀疑他曾多次与郁怀瑾同一时间出现在玉篁楼,还是从景宁公主府发出的信件曾被人截获,但唯有一点谢予迟可以肯定,郁烨从未放松过监视他的意图。
所幸的是,他只是向郁怀瑾说了些关于两件案子的事项,更深层次的秘密,他并未通过传信谈及。
感觉到身前之人一瞬间的僵硬,郁烨慢慢松开了谢予迟,并未其理好揉皱的衣领,垂下蕴起复杂情绪的眼眸,抬步,与谢予迟擦身而过。
就在郁烨即将走远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揪住。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要你在往后行事之时,能顾及自身。”无论是揭发刘章和,还是同郁广冀撕开脸面,她做的都太过激烈,太过不计后果。
而他瞒她,是不该,也是无可奈何。
对于郁烨来说,这样柔声细语又带着一丝霸道口吻的话,是郁烨第一次从这人口中听到。
只是他出于何种心态,郁烨无从揣摩,也无法弄清。
宫墙之内,有人踏入这富丽堂皇的砖瓦下,只觉冰冷艰难,有人望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喜忧掺半,有人心似尘灰,如蒙迷雾,寻不见一处出路。
可宫外确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深夏热烈的阳光使阴暗隐蔽,使胆怯藏匿,响板抬起,琵琶声落下,柳絮四处窜扬的城肆间,上演着一幕幕平淡如水的生活琐事。
书墨刚从瑾王府偏门出来,确认四周无人,便准备寻一处最为偏僻的巷落离开,就在他拐过三院五巷,正要踏入正街之时,却忽然发现对面的茶水摊位上,有几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几人身着暗青束身短袍,袖口处用红线纹绣着一只鸮,腰系长剑,周遭尽是肃杀之意,头戴黑帷,坐立笔直。
这般明显的装扮,同样出身于辛阚府的书墨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正是辛阚府的攘刃。
攘刃,并不是辛阚府一类人独有的称号,所有辛阚府的死士都可能成为攘刃,但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府主才会组成攘刃。
而攘刃的作用,就是专门暗杀那些弑主,或者追随的主子身亡后,却不愿同主子一同赴死的侍卫。
站在巷口的书墨开始观察起那群攘刃的动作,心中不禁生出疑问,他们为什么出现在京雍城中?
虽疑惑未解,书墨还是想尽快赶回公主府,等公主回来便好汇报今日所获,顺便……他还想要探一探公主口风,且不说对付,这郁广冀老谋深算,狡猾异常,她到底要如何防备?
从巷口出来拐弯,才走出几步,他忽然回想起自己方才探查得到的消息。
京兆府尹被杀,其死法方式与已故的杜靖伦陈端如出一辙,但据他上午询问所得消息,崔志平自下午去了皖香苑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崔府,而查问皖香苑之时,那昨夜作陪的秋月姑娘还一脸不耐,因为这崔大人竟然将她一人丢在酒楼中,账都未结,还是她自己垫付的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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