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式的最大航程超过一千海里,但一般不会用到极限。离舰大约三百海里后,他们便向后折返。很遗憾,后段航程中他们没有发现新的目标,因此返程时遇到尚未完全沉没的那艘货船后,康嘉烈又带队把剩下的炸弹全扔到了它头上,算是多练习了一次,反正炸弹是不能带着着舰的。
炸弹扔光、副油箱也用完扔掉了,飞行进入了最轻快的一段时光。康嘉烈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导航装置,带队继续往回归去。
“还是这东西好用。”他看着导航仪上的指针说道。
大海茫茫无地标可以参照,飞机归航相当依赖于无线电定位。旧式的定位装置主体是一段可旋转的电线,飞行员手动进行转动,信号最强的方向就是信号源的方向,用起来比较麻烦。而现在机上搭载的导航仪则可自动测算出信号方向,比起之前方便了太多。
只是为了安全,舰上发射的导航信号传播距离有限,飞机要先靠罗经盲飞一段距离,等靠近了再依赖导航继续归队。如此飞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便能看到海上的金华号了。
“都打起精神来,要着舰了!”康嘉烈对队友吩咐了一句,然后与舰桥联络起来。
相比起飞,在舰上降落是更严峻的挑战。与进攻的顺序相反,他让队友先着舰,自己保持速度在上空盘旋观察,等到两架飞机都安全降落,他才向甲板后方飞去。
他一边盯着仪表盘上的指针不断调整航速和角度,一边看着甲板上地勤人员挥舞的旗帜以确定自己动作是否正确。待到高度近乎与甲板平齐的时候,他放下尾钩,将节流阀推至最大,直着向甲板冲了过去。
砰!
尾钩成功拉住了一根阻拦索,强烈的束缚感从安全带上传来。康嘉烈松了一口气,右手向后拉,想要关闭节流阀——这时出事了!
嘣!
阻拦索突然从根部断裂开来,在甲板上狂舞,打伤了好几个地勤,场地混乱起来。与此同时机身受到的阻力一下子消失,飞机又朝前加速起来,康嘉烈一下子被压在了椅背上。
“见鬼!”
他急忙再次把节流阀推到最大,于此同时摆动操纵杆向左转向——金华号的甲板本就不长,前方又有之前降落的其它飞机,直着起飞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拐到海里去。
于是这架白鹭式径直冲出甲板,往海面上落去。但还好,之前保持的速度不低,冲出甲板后机头又慢慢抬升了起来。
康嘉烈松了一口气,控着飞机先是平飞加速,然后逐渐爬升,等到状况稳定下来,才与舰桥联络道:“出什么事了?”
舰桥里面也乱糟糟的,先是简单应和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正式回复道:“故障原因尚未探明,索具刚才还检查过一遍,明明是完好的,可能是甲板下结构出问题了。现在仍在整理现场,你先继续待命。”
康嘉烈看了一眼油表,还有不少剩余,便答道:“收到,希望万事皆顺。”
他一边在天上转着圈一边看着船上忙碌的甲板作业,而这段时间里又有一队任务结束的战机归航,也跟他一样在天上打起了转。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舰桥发来联络,康嘉烈再次尝试降落,这次十分顺利,阻拦索牢牢把机体拉住。他关闭节流阀,在甲板上停了下来,地勤人员一拥而上把飞机推到停机区,他这才爬了下来,舒展腿脚。
“呼。”他摘下头套,看着天上的飞机朝甲板降下来,“任务完成。”
……
当日,伦敦。
“呵,短短十个小时,整整被打了二十一条船去,你们海军干得好啊!”
会议桌旁,一个佩着单边眼镜的瘦削老者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嘲讽地说道。
硕大的会议桌上正铺着一张北天涯洋区域的海图,上面星星点点的尽是损失报告的图标。今天是开战以来不列颠商船队损失最大的一天,其中最大的损失是一个军方护航的运输船团,两艘油船、五艘货船和三艘护航的驱逐舰被突然出现的舰载机群全部击沉,纵使现在不列颠家底已经厚实了不少,如此大的损失还是令人肉疼。
消息传回伦敦,军部上下无不震怒,为此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对策。但也有些人反而兴奋起来,比如会议桌左侧的陆军宿老。
开战前,陆军曾凭借在欧陆的军功意气风发,压了吞金巨大却表现不多的海军一头。但开战后,海军表现神勇,对华盟造成了大量损失,在整个边缘联合中都首屈一指,风头把陆军都盖过去了。这让陆军方面很不服气,以往没什么发难的由头,但近期海上损失不断,他们又气足了起来,多番指摘。
这名老者是陆军上将理查,当年曾率军在加莱战役中以少敌多击溃法兰西五万大军,为不列颠在欧陆上打开了局面,一时威名赫赫。只是可惜后来决定性的阿金库尔一战中他膝盖中弹退出了战场,没能捞到更多战功,又因王族内部的权力斗争受到一些排挤,到现在离元帅衔还差了不小的距离。因这个遗憾,他脾气颇大,经常怼人,在陆军高层之中也是攻击性最强的几人之一,经常被挑拨去冲锋在与友军争抢资源的第一线,今天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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