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的远看不真切。”裴锦瑶抬手捋捋鬓发，正正衣襟，“都是同行，跟他聊聊去。”
“虽说是同行……可他跟劫道的是一伙。”山鼠精松开衣角攥紧裴锦瑶的袖口，“老文叔和阿发领班在前边支应着呢。”
“小耗子！”裴锦瑶竖起眉眼，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结了层白霜，“身为神机司唯一神机使当以斩妖除魔，护佑百姓为己任。现而今又多了一条教导道人。阿发和老文哪能看得出来他需不需要教导？”
山鼠精吞了吞口水赶紧松开衣角，“小的随您一起去。”它没本事看住裴神机使，要是再不跟了去，老文叔一准儿埋怨它。
裴锦瑶立马笑弯了眼，“你是个机灵的。”
它吃了那么多肉，不机灵对不起裴神机使。山鼠精搀扶着裴锦瑶下了车，裴锦瑶踮起脚尖向前望去，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瞧不见老道了？”
山鼠精扬手一指，“还在那儿呢。”低头看看裴锦瑶，暗自摇头。怪不得裴神机使看不见，她没穿厚底小皮靴。
裴锦瑶紧抿嘴唇，气哼哼的化了张薄毯踩上去，“走！教导同行去。”
裴神机使生气了。山鼠精不敢多话，快步跟上。
燕凰玉眼眸微眯盯着面前这队貌似山贼，实则可能是康王残部的人马。白英凑到燕凰玉身侧，压低声音：“督主，那个老道会不会是七十二道观的人？要不……请裴神机使出来？弟兄们弄不懂术士的事。”
“不是还有云道长吗？”燕凰玉四下望望，“在车里睡着了？”
“是这么回事。池太医跟云道长下棋……”白英讪讪笑了，“他俩下棋之前说好了，池太医输了云道长给给他用一道符。云道长输了就得吃吃太医的药。云道长输了，池太医就给他吃了个大药丸子……”
燕凰玉眉梢轻挑，“那个药丸子不会是巴豆吧？”
“不是。”白英连连摆手，“池太医没那么狼毒。就是吧……云道长吃下去之后就跟喝醉酒似的，这会儿正抱着棋盘傻乐呢。”
燕凰玉面沉似水，咬着牙说道：“以后别让他俩凑一堆儿。”
“池太医就爱跟云道长一块玩。”白英小声嘟囔，“昨儿个，池太医输了，云道长用符让他昏睡一天一宿。今儿个总算扳回一局，还不下猛药？”
什么不好玩，偏偏玩黄符和药丸子。燕凰玉唇角抿成一字，撩起眼帘看向挡住去路的“山贼”。
白英挺身而出，清清喉咙，高声嚷着：“道上的兄弟行了方便。东厂办差！”
等了片刻，对面回道：“老子没听说过什么东厂北厂。”
没听过个大头鬼啊。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东厂探子心狠手辣！白英紧攥双拳，气沉丹田，扬声斥道：“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爷爷不客气。”
领头的高壮汉子扬手一指身边的老道：“想让我们吃罚酒先问过石泉道长。”
两只脚刚刚在薄毯上站定的裴锦瑶拧起眉头，喃喃道：“石泉道长？”
“您听说过他？”山鼠精手搭凉棚，向前望去，“就是个普通老道，长得不怎么出挑，也不像个厉害的。”
裴锦瑶揉揉额角，“名儿挺熟，就是想不起在哪看过。”
“您不用管他是打哪来的。”山鼠精两手掐腰，“一道符打过去他就知道厉害。”
裴锦瑶略略颔首，抬起手薄毯升至半空。
那群“山贼”眼见得迎面飘来两个大活人，鼓噪起来。
“那人是不是裴三？”
“又瘦又矮。是她！”
“你们小声点，被她听见就不得了了。”
“听见怕什么？咱们有石泉道长！”
“……”
白英隐约听到他们议论，转头望去，“裴神机使出来了！”至此，一颗心算是落了地。想指望云道长是指望不上了。除了裴神机使没人能护着他们。
燕凰玉循着白英的视线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裴锦瑶，偏头睨了眼老文和小密探。
老文缩缩脖子，心中叫苦。说好了让小耗子看着裴神机使。它怎么不听呢。
裴神机使这几天闷坏了，巴不得出点事热闹热闹。可……还不知道那个石泉是什么来头。裴神机使贸贸然窜出来万一不敌怎么办？虽然她比以前厉害许多，老文还是担心她再受伤。每当老文回想起裴神机使人事不知躺在床上的样子，心就一抽抽的疼。
真是的！回回办差回回提心吊胆！老文掏出纤尘不染的白帕子胡乱抹把脸，转头跟小密探商量，“池太医有没有解药给云道长灌下去。有他在，好歹能给裴神机使打打下手。”
小密探扬手抖抖软剑，扭脸就走，“我问问去！”
他前脚走，裴锦瑶后脚架着薄毯飞至燕凰玉身旁，并不急着下毯子，两手背在身后，抻直腰杆，端起高人的架势，“石泉道人是吧？敢问一声，你可听说过我这个神机司唯一的神机使？”
“裴神机使大名如雷贯耳。”石泉向前迈了一步，“今日得见，不过如此。”
裴锦瑶哈哈地笑了。
笑声稚嫩，却饱含了对石泉所言的不屑。
这老小子到底是谁？裴锦瑶搜肠刮肚愣是毫无头绪。索性先把这事放一边。收了笑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燕凰玉见状，忙为她遮掩，抬脚踏在薄毯上，挡在裴锦瑶身前，“不入流的老道居然敢对裴神机使不敬？”清冷目光在石泉脸上转了几圈，“我看你是活腻了。”
裴锦瑶趁他说话的当儿轻抚胸口，定定心神。
笑两声还笑出毛病了。万幸有燕六帮她遮掩。如此一想，裴锦瑶心里熨帖。长得好还有眼力见。燕六……不赖！
石泉扬起手中拂尘，点指着燕凰玉以及燕凰玉身后的木笼囚车，“小子，你用不着放狠话。若是我将你押送的重犯劫走，皇帝老儿绝饶不了你。”
裴锦瑶从燕六背后站出来，“有我在，谁敢劫囚车？”
“裴三！”石泉大喝一声，“听闻你在钧州着实出了点风头。但不知是七十二道观的道人学艺不精还是你真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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