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对阿正视而不见，两手捧着茶盏专心致志喝了一口又一口。
一杯茶见底，庆大婶子高亢的声音在灶间响起。阿正忙跑过去，片刻功夫端着大大的托盘快步走到裴锦瑶桌前，“卤羊肉，卤羊头，卤羊蹄子。这是小店送您的清口小菜，还有羊汤。汤饼还得再等会儿。您先吃着。汤没了尽管言声儿，婶子说不要钱，任您喝。”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把吃食摆在桌上。
老文专门把卤羊肉放在山鼠精跟前，“喏，你多吃点。不够再添。”
山鼠精哦了声，夹起一块卤羊肉大口吃起来。
裴锦瑶喜欢啃卤羊蹄，用巾子擦净手就抓起一个往嘴里塞。
小密探摇着头道：“您慢点，又没人跟您抢。”
“咱们就快走了……等回京想吃这口可就难了。”裴锦瑶说得含含糊糊，阿正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才弄明白意思。不禁感到十分庆幸。亏得庆大叔的卤羊头味道好，又把她勾了来。如若不然上哪探听消息去。
“京城有京城的好。”老文用羹匙搅动碗里的羊汤，热气徐徐向上，熏得他微微眯起眼睛，“您把那位送回京城，老爷子肯定高兴。兴许又能赏您许多宝贝。”
那位指的是康王。老爷子不用问也知道是仪风帝。阿正暗暗点头。得赶紧想办法给将军报信。
“宝贝不宝贝的我不在乎。”裴锦瑶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放下，又拿起一个卤羊蹄，“就是以后吃不着这口想得慌。”
“您想吃咱们就来钧州吃嘛。”小密探夹了块腌菜放进嘴里，“带上二太太二老爷。”
“哪能说来就来，我还得斩妖……”裴锦瑶乜一眼阿正，“我还有好多事儿呢。再说老爷子也不能放我走。”
阿正在心里嘁了一声。裴三就是个糊涂秧子。皇帝老儿巴不得她死去呢。
“那……这几天您天天啃羊蹄子，一气儿吃够了。”山鼠精笑着说道。
裴锦瑶满意的点点头，“好主意！”抬眼瞟瞟阿正，沉声道：“你忙你的去，不用你伺候。”
阿正嘴巴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应答。兀自犹疑，身后传来庆大婶子的声音，“公子，您就让他在您身边支应着吧。虽说阿正粗手笨脚好歹能给您添汤添茶不是？”
阿正赶紧接过庆大婶子手上端着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四碗汤饼。阿正不由得咦了一声。裴三明明要两碗，为何给四碗？
“公子常来照应咱们的生意。”庆大婶子笑容满面，“小妇人做主多送您两碗汤饼。你可得多吃呀。”
裴锦瑶含笑道：“多谢姐姐。”
这一声姐姐把庆大婶子哄的眉开眼笑，“哎呦，小妇人怎么当得起？”抽出帕子羞臊的遮挡着半张脸，“您慢用。”扭脸踏着小碎步跑进灶间。
阿正望着晃动的门帘吞了吞口水。自打他来汤饼店当伙计，还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庆大婶子。她……是不是病了？
裴锦瑶一连啃了四个羊蹄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呼口气，“真不赖！”擦净手指拿起竹箸吃汤饼。
裴三饭量不错啊。吃的不少就是不长个也不长肉。阿正暗暗冷哼，都长心眼了。
裴锦瑶吃个八分饱，端茶抿了一口，“诶？你们说咱们回京走哪条路？”
小密探沉思片刻，“不能走小路。大路朝天，越走越顺。尤其……”瞥了眼阿正，压低声音，“小的听说道上出了悬红，谁要是把那人掳走就有五万两雪花银。”
道上？哪个道？
王爷就只值五万两吗？阿正紧抿唇角。哪个二傻子定的价儿？诶？不对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王爷都敢掳？这事怎么没听将军提及？
兴许将军也不知道。东厂耳目遍天下。他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阿正定定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裴锦瑶续上茶水。
“呦呵，才五万呐？”裴锦瑶轻蔑的笑了笑，“还不够我一年的花销。”
“谁说不是呢。”小密探面露讥嘲，“小家子气的很。”
山鼠精犹豫再三决定专心吃肉不插话。
老文夹了几块羊脸肉放在小碗里递给裴锦瑶，“反正这次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咱们要防备的人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把那人带回京城。”
小密探也跟着摇头轻叹，“可不就是。老爷子也不说多派些人手给您。倘若真有个闪失……”
裴锦瑶颦了颦眉，把羊脸肉盖在汤饼上，“我看过舆图，回京只有一条路好走些。出了钧州途经火灵山，下白坡……”
小密探连连点头，“公子说的对极了。”
裴锦瑶抬手假装拈须，粗着嗓子道：“我可是……嗯嗯嗯唯一的嗯嗯嗯……呢。”
阿正垂下眼帘，裴三说的是神机司唯一的神机使吧？他看过《裴氏捉妖记》，里头有这句词儿。
“是是，您说的太对了。”老文嘴上这样说，眉宇间仍有忧虑，“下白坡藏不住人，可是火灵山地势险峻，万一有人埋伏在那里怎么办？”
阿正心里打起了小鼓。昨儿晚上他回火灵山，见到了那个自称是大巫的妇人。她好像真的有些本事。将军和余副将对她虽不是言听计从，但也会认真思量她提出的建议。
将军言明，那个妇人会埋伏在下白坡，伺机除去裴三。但是在这之前，需要将军带人将裴三引入下白坡。
就裴三方才所言，她一定会走下白坡。如此一来都省事。
阿正暗自窃喜。
“对啊！火灵山上都是石头，万一掉下一个半个砸着弟兄们就不好了。”裴锦瑶放下竹箸，默了片刻，“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回京城。这条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嘛。”
裴三怎么知道的？将军就是想先用大石把队伍冲散，再杀她个措手不及。阿正皱了皱眉。她要是不走火灵山……将军不就白白筹谋了？
“要不走小路。”裴锦瑶翻起眼皮，认真回想，“小路好像还近呢。”
“不行，不行。小路崎岖。”老文摇晃着手，“那位可是在车里呢。怕是不等出钧州就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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