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龙很冤,自己毕恭毕敬地前来迎接使,自问在礼节和态度上都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而且自己的礼节甚至比对面那两个朝使节要标准得多了?要不是限于身份,他还有些想要给两位朝使节上上外交礼仪课呢!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那个年纪轻轻的副使莫非是什么纨绔子出身,居然会这样盛气凌人的,把我一个堂堂朝鲜国的左议政,当作僮仆厮养一般地呼来喝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奈啊,形势比人强啊!在内,朝鲜朝廷中官员都已经分成两党,柳成龙属于东人党,另外一派就叫西人党。两边掐了很久,仇都结得深了,很有点启年间明朝党争的味道,纯粹就是党同伐异,是我党的就是好的,不好也好;不是我党的那就是不好的,好也不好。柳成龙来当这个迎宾使,本来就担着干系,身后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出一点差错都会被人极端放大来做文章。在两边掐得这么狠的关键时刻,他哪里敢这么双手把口实送给政敌?
在外,这形势就更加恶劣了。大明朝是隔岸观火,日本大军的入侵对象可不是大明朝本土,所以现在京城甚至还没把主要的注意力转移到朝鲜。可朝鲜不一样,对于自己近邻的战斗力,朝鲜国内还是有不少明白人的,早在去年年初,对马岛那边的气氛就已经很紧张了,朝鲜甚至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不过派出的五六百人在对马岛上,被当地的日本大名宗氏给杀得屁滚尿流,对于双方军力的差距就更加了然:打不过!怎么都打不过!
畏敌怯战的情绪,此时已经开始在朝鲜朝廷中蔓延了开来,凡勇于私斗者必然怯于公战,朝鲜大臣们的勇气和斗志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对头党人了,竟然没有多少人有勇气站出来主战,要求立刻集中全国兵力整顿,对日本抵抗到底的!
柳成龙就是个主战派,但也是少数派;当然朝鲜的多数派也不是主和派,因为主和派已经试探过日本的口风了,其结果让人异常悲观,日本显得极其高傲,朝鲜的密使根本连秀吉的面都没见到,只得到了督促他们无条件投降的通牒一张。
所以主和派已经偃旗息鼓了,但也没有加入主战派,而是转职成为了迷茫派,就好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在沙子里,塌下来屁股去顶。甚至连朝鲜国王李昖都是这样,浑浑噩噩地不晓得干什么好!
绝望的主战派如柳成龙,也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宗主国明朝的援手上。所以他哪里敢对这两位盛气凌人的使呲牙?也只好忍气吞声,捏着鼻子在前面带路,引着大明使团往朝鲜王宫去。
在王子晋这么对柳成龙话的时候,沈惟敬是吓了一跳,他还在为自己的礼仪不标准而惴惴不安呢,这子就骑到人家头上拉屎去了!这一吓,反应就没那么快,结果就被柳成龙的反应给又惊了一下,这朝鲜人都是面条做的吗?就这么让这子作威作福!
沈惟敬心里这个悔啊,他也不是笨蛋,王子晋这么一搞,好处是很明显的,大明朝的威风就这么立起来了啊,自己这一趟使命,岂不是会更加顺利?可是,王子晋这么搞法,他也很被动,你子是副使啊,副使你懂不懂?哪怕你有好主意,应该告诉我,让我这个正使来话做事,这才是道理,否则你的威风是抖起来了,我往哪里放?
王子晋就落后沈惟敬半个马身,当然看得出沈惟敬脸色不好,他策马靠了过去,凑到沈惟敬耳边轻声道:“沈大人,适才是生僭越了,不过这事来有些逾礼,万一此人是个强项令,闹起来了,反而不美。生因此才出了这个头,也是给沈大人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啊!”
沈惟敬一听,这话得也有道理啊!我这个正使如果话,这里我最大,最能代表大明朝的态度,那还真是没得转圜了。沈惟敬这心态又变了一变,要不人的经验和积累是很重要的呢,沈惟敬到底是个老混混出身,真正扛事的经历其实是很少的,更不要是办外交了。要知道自从有了外交这么一行,这圈子一直都是一帮人精在里面混,算计的一个比一个精,要不外交无事呢?事当然是有的,问题是这些人都有把针尖大的事给变成大筹码的本事啊!你要没这个本事,对不起,这个圈子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要不是大明朝懂日语、了解倭情的人才实在太少,这差使什么也不会轮到沈惟敬和王子晋这两个人的身上,论资历论背景,啥时候能轮到他们?沐猴而冠,的就是他俩,尤其是沈惟敬了——当然王子晋是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的,他的自我感觉好的很。
一个棒槌意识到自己是棒槌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寻找身边最接近,又最不像棒槌的人,然后拿他做榜样,以便脱离棒槌的行列。沈惟敬就是这样,他第一时间就盯上王子晋,打定了主意不再贸然话了,全都交给这子去冲锋陷阵,有了好处少不了我的份,捅了篓子可别怪我落井下石!
他俩并马入城,窃窃私语,后面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两位礼部办事进士,高攀龙和叶茂才在听到王子晋斥责柳成龙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朝上国使节,可以这样的吗?真的可以吗?其实这两位进士也是外交方面的棒槌,除了看典籍制度之外,他们也没有出使的经历,只有些接待属国朝贡来使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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