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放下手中的笔，皇后站在书桌后，同太后对视着。
“皇上已经允诺，为薛家留下一脉。”并不在意皇后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太后看着她，好似再同她闲话家常。
“薛家能得如此，要多亏太后才是。”谋逆乃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不止薛家，其他掺和进来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既然薛家能留下一脉，其他的人家，应当不至于太惨。
她的话，依旧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关于太后，帝休知道的那些，皇后也都知晓。她知道，为了皇上，太后都曾付出过什么。
有些时候，她忍不住猜想，午夜梦回之时，太后是否会有后悔？
若当时，她自己的公主还在，又生下了皇子，或许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便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确实，皇上对太后很好，可太后并非皇上生母，有些事情，终究是隔着一些的。
倘若今上流着薛家的血脉，或许就不会有谋逆，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紫凝，哀家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薛家有今日，全因贪心不足，怪不得旁人。”
“就算……就算今上是哀家的亲生骨肉，也未必不会发生今日之事，况且，本无就算，也无如果。”
“太后，您不是来跟我闲话家常的吧？不若就直说吧，您来凤藻宫，到底有什么事儿？”
“是希望我识相点，写一封折子，自请废后，给薛家留一些颜面？还是希望我自戕，保全皇后这个位置？”
听太后说完，皇后脸色不变，她索性问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也希望太后爽快一些。
“你是怎样的人，哀家清楚。哀家来凤藻宫，什么也不为，就是想看看你。”
到底，曾是自己用心疼爱的侄女，也曾靠在自己怀中撒娇。
可如今，物是人非。
太后的话，让皇后微怔，那一句想看看你，让她眼睛有些发热。
她深呼一口气，眨了眨眼，将所有情绪都吞下去。
“太后看过了，可以走了。”她心中早就有决定，她也知道，太后一定会来看她。
“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恨。不管你信不信，芷柔的死，跟哀家无关，也跟皇上无关。”
“倒是桂嬷嬷的死，跟她脱不开干系，哀家也差点死在她手里。”
“她远没有你看到的那般单纯，当初哀家反对她入宫，要送她出宫，是为了她好。”
“只可惜，哀家没能及时知道一些事儿。哀家很后悔，当年不该让你嫁给皇上，或许那样，你会过得更高兴些。”
盯着皇后，太后也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等说完了，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往殿外去。
她心里明白，这或许，是她们姑侄俩最后一次相见了。
“姑母。”身后，皇后唤了一声，太后脚步顿住，转头看她。
她从书桌后绕出来，规规矩矩的冲着太后行了个大礼，不是按照宫规的礼仪，而是家中，晚辈给长辈行的礼。
太后抿了抿唇，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直到太后出了正殿，皇后才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殿门前，目送着太后远去，那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主子。”知琴的声音传来，太后来的时候，她跟知画都没进来打扰。
如今太后走了，她这才跟知画一起出来。
“吩咐人准备热水，本宫想要沐浴。”吩咐一声，她转身回到殿中。
凤藻宫被封锁，宫内的各处，仍能正常运转。
得了吩咐，知琴去安排，等热水准备好，皇后吩咐用了她最喜欢的香露，好好的泡了澡，又清洗了头发。
皇后如此，让知琴跟知画的心中都有些异样。
“主子，您……您没事吧？”给皇后擦拭头发的时候，知画忍不住问道。
“本宫能有什么事儿？如今天热，自然要收拾的干干净净。”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皇后笑着回应道。
知画给她擦拭头发，皇后吩咐知琴取来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的，都是她在家时曾用过的。
头发擦干，她没让知画给她梳头，而是先起身，挑选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套觉得如何？”在自己身上比着，皇后询问知琴跟知画。
“娘娘素来喜欢这个颜色，跟您很相配，穿着格外显气色。”知琴打量着，同她说道。
于是皇后吩咐知琴，服侍她穿好。
“就梳个寻常的发髻，用这几样东西。”将挑选出来的摆在桌上，皇后拿起盒子里的镯子，带在手上。
“主子，您怎么想着用这些？”盒子里的首饰，用料十足，样子倒也精致，可跟现在相比，早已经过时了。
如今，别说是京城之中，就连其他地方，也不会佩戴这样的首饰。
“按照我说的做。”她没有解释，看样子很坚持，知琴跟知画不想惹她不悦，只好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都穿戴好了，皇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这会儿的她，不像是宫里的皇后，就像是个寻常妇人。
她重新坐在桌前，另外取出一张纸来，认真的写着。
写完一封，又写了一封，分别装在信纸中，信封上，写明了都交给谁。
将信封摞好，放在桌上。
她写信的时候，知琴跟知画就站在一旁，她越是如此，越让两人心里发慌。
直到她写完信，两人才一起开口，再次询问她是怎么了。
“本宫有些饿了，想吃你们俩亲手做的菜，去安排吧。”
抬眸看向她们，皇后笑着吩咐，原本知琴不想去，只让知画去，自己看着皇后，可皇后很坚持，她也治好跟知画一起去了小厨房。
等到两人离开殿中，皇后起身，从书架上翻找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个小盒子，是当初从堂妹薛芷柔那儿带回来的。
里面装着不少东西，平时她都藏着，今儿个倒是拿出来了。
摩挲了几下，皇后神情温柔，似乎摸的不是盒子，而是人的脸。
打开盒子，她取出里面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来。
看着手中的药丸，她想到之前太后说的。
既然芷柔的死，跟太后还有皇上无关，那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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