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李福
冰天雪地之中，一片银装素裹，刀疤脸李福带着剑南军的士卒们在雪地上艰难行军。
自从通往西川卫的官道被堵塞之后，刀疤脸李福一行就不得不徒步前行，在雪地之中判别出大致方向，而后朝着西川卫挣扎前行。
三十名骑兵小队的护卫们之前还骑着战马，然而翻越大山着实艰难，绕道而行打算从稍微平坦一点地方过去的他们，根本也无法将疲惫不堪无法耐寒的战马带到这里。
一连赶路两日，风雪始终都没有停歇过，战马最后再也无法挪动下去，士卒们只能将战马给扔下，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风雪越来越大，众人走过一段路之后再往回看，原本地上的那些脚印也会迅速被呼啸而过的风雪掩埋。
“兄弟，你怎么了？”
刀疤脸李福正瑟瑟发抖地往前行时，突然听闻耳边的惊呼声，转过身一瞧，是身后的一名剑南军士卒倒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刀疤脸李福作为骑兵小队的长官，也来到这名士卒面前。只见此人脸上已经结满了冰霜，从眉毛到鼻子，再到下巴的胡须上，若不是眼睛都能眨动几下，恐怕看起来就跟风雪中的冰雕没有任何区别。
“队长，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倒下的剑南军士卒开口说道。
刀疤脸李福一脸惊慌，“不，不会的，走，俺们说了要一起去西川卫报信，倒下一个算什么！”
“俺告诉你们，俺们这群人一个都不能倒下，要去就一起去西川卫，再杀回嘉州城跟那些吐蕃人好好打一场，叫那些蛮子们知道俺们的厉害。”
刀疤脸李福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然而，他的话才刚刚讲完，倒在地上的剑南军士卒就直接闭眼过去，旁人伸出手指到鼻息上探了一下，立即惊叫起来，“死了！他死了！”
众人皆是一脸惊骇。
刀疤脸李福脸色沉重，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名剑南军士卒，伸手将对方的尸体搀扶起来，而后找到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将他放好。
“本来俺们该把你埋了的，可现在弟兄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俺跟你保证，一旦嘉州之围解决了，俺一定来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众人也对刀疤脸李福的话有些触动。
“走。”
刀疤脸李福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带着士卒们朝西川卫前行。众人又继续朝前走，糟糕的事情接连发生，刀疤脸李福的队伍之中，倒下的士卒越来越多。
开始只是一两个，后面则直接上了两位数。
刀疤脸李福看着这些弟兄们被冻得发抖，自己这些人身上御寒的衣物完全无法遮挡住风雪，也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若是吾等全部死在这风雪中怎么办？”
“若是吾等到不了西川卫又该怎么办？”
虽然是这样想，刀疤脸李福却想起了胡文昭的话。嘉州城而今的希望全部都在他们身上，若是他们彻底倒下的话，嘉州城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不止是其中多达五千的剑南军士卒要被屠戮殆尽，城中的百姓们也绝对会被吐蕃蛮子杀光的。
一想到城中还有那么多的老弱妇孺，刀疤脸李福就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硬是支撑着继续前行。
可惜，等翻越过大山到达山脚下的时候，队伍减员已经达到了大半。三十人左右的队伍到这个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七八个人。
“弟兄们，俺们再坚持一下，按照俺的估计，恐怕还有半日吾等就能到达西川卫。”
“到了西川卫的话，俺们不仅能把救兵请过去，还能喝上烧酒来几碗肉羹，要是那里的将军心疼俺们，没准儿还给咱们煮一只鸡宰一头羊，到时候放点姜煮出来，哪怕只喝上暖暖的一碗热汤，那滋味儿也绝对是舒服到极致的。”
刀疤脸李福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剑南军士卒们找到一处避风雪的地方，众人本来打算拾捡一些柴火，却发现周遭根本找不到任何干的东西，于是只能坐在避风的地方，稍稍休息一阵恢复体力。
众人的干粮所剩不多。
刀疤脸李福从怀中掏出几根牛肉干，这是当初来的时候胡文昭给他的，听闻还是成都府留守王浪将军送给他的。
刀疤脸李福听说过，这东西可是羽林军和宣威军的军粮，像他们这种二线队伍可是没有的。
一路上没舍得吃，此时拿出来分给身边的士卒们，自己只留下一点。本以为揣在怀中多少能够暖一下，结果此时咬上去只感觉咬到一根冰棍一般，差点儿没把刀疤脸李福的牙齿给硌掉。
“靠！”
“怎么冻成这个样子了？”
虽是如此，刀疤脸李福却也不肯吐出来，而是含在嘴里试图将牛肉跟软化掉，正抬起头看其他人，打算再休息一下就立即出发，结果抬起头来，刀疤脸李福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弟兄们都已经闭上眼倒在一旁。
他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已经是一片惊骇，本想伸出手去探一下这些人的鼻息，却突然没什么勇气这样去做。
迟疑许久，见到这些弟兄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起身将他们全部放置在一处。
“弟兄们，俺走了，你们就在这里歇着！等俺完成了将军交代的任务再来找你们。”
刀疤脸李福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他却不敢这样做，此时的空气已经极为寒冷，要是哭出来的话，恐怕眼泪刚留出来就会结冰的。
那样的话可就惨了！
趁着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刀疤脸李福继续上路了。风雪越来越大，在刀疤脸李福离开之后，那几名剑南军士卒躲避风雪的地方，周遭也很快被风雪给掩盖起来。
一片飞雪之中，刀疤脸李福坚持着向前走，即便自己的双脚已经麻木再也没有一点知觉，他仍然在机械性地往前挪动脚步。
大雪覆盖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大半都包裹起来，在一片雪白的地上，刀疤脸李福几乎快跟一个雪人一般。幸好，在半日的赶路之后，刀疤脸李福终于瞧见了西川卫的城墙。
啪。
刀疤脸李福艰难行进到西川卫的城墙下，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扑通一下栽倒在了雪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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