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面玻璃的墙体，映出封闭在里面的一室碧蓝色的液体。
液体的中间悬浮着一个人形生物，双目紧闭，双臂舒展，两条腿却像是长到了一起，满身流光溢彩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及肩的长发，发梢还是深色的，靠近头皮的发根却是一片雪白。
带着薄薄透明膜的十指，在羊水般的包裹中随波追流。
那些撞击在星舰外围的力量被分散开来，使星舰中的人型生物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一样，只有那一池液体，微微波荡着涟漪。
摩纳娅就站在这面玻璃墙的外面，看着液体中的生物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中微微皱起了眉头。
“它，似乎对那些鱼人有反应？”
一个看起来身高可能只有一米三的小女孩站在摩纳娅的身边，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毫无稚气。
摩纳娅声音平静：“如果不是我们困住了他，现在他已经是那些鱼人的一员了。”
“我们怎么能放他出去！”
小女孩闻听此言，顿时拔高了音量，与摩纳娅的淡然现成鲜明对比，她的双马尾甩了甩，眉心赤红，“奥维尔可是为了大家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们怎么能忍心让他跟那些怪物混为一体。”
“桃沢，你要明白。奥维尔现在已经是那些适应者的一员了，我们将他困在这里，对他来说不一定是什么好的选择。”
桃沢生气的厉害，肩头不断颤动：“摩纳娅，不管你怎么想，奥维尔都必须跟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或者丢下他，他都是为了大家！”
她愤愤地说完，不忍再看玻璃房里的奥维尔，转身要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站住了脚步，微微侧过身来斜睨着摩纳娅：
“舰长什么时候回来？”
“他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个回答让桃沢脸上稍现霁色：“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不能再这么无休止地等待下去了，我等得太久，都快忘了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摩纳娅的身影始终一动不动，她带着悲悯的目光随着那些波纹荡漾开来，让整座星舰都蒙上了一层哀伤。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始终没有移动半分，悬浮着的奥维尔安静地一成不变，但是只是看着他，摩纳娅就觉得自己与他已经交流了几千几万句。
是索勒的到来打破了这窒闷的空气。
“时间差不多了。”
他说，声音低低的，似乎害怕影响了摩纳娅与奥维尔的对话。
“我说过这些不用跟我报备，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索勒刚要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最后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星舰开始慢慢向一侧倾倒，那一汪碧水也激荡地扑打在玻璃墙上，只有永恒的奥维尔，永远不会变。
摩纳娅抓住了墙上的扶手，稳住自己的身形，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打斗声渐渐清晰起来，一股迅速流过的海水浸湿了摩纳娅的双足。
刚才离开的人又一起跑了回来，一马当先的就是手持等离子手枪的桃沢。
“那些鱼人进来了，我们挡不住它们，快去隔离区。”
索勒上前拉住了摩纳娅的手臂，对跑在最后的阿加瑟吼道：“挡住它们。”
阿加瑟肩抗大口径手炮，站在通道的中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他冲身后的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走，我断后。”
桃沢灵巧的跑过了玻璃幕墙，跑出几步，又猛得停住了，她皱着眉头扭头，不安地打量着碧水中的奥维尔：
“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如果被那些鱼人发现了怎么办？”
“它们不会伤害他的，奥维尔现在跟那些鱼人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回答他的是索勒，眼看着桃沢根本没有把那话听进去，反而要去按动一旁的按钮，他急了：
“桃沢，你不要做冲动的事行吗？奥维尔离开了这些水是什么样子，你看到过的。”
“那又怎么样？”桃沢一意孤行，“要么你们走吧，我留在这里断后。”
“别闹了，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阿加瑟怒吼，“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不然我现在就一炮先打碎这面玻璃。”
“你敢——”
桃沢半句话噎在了喉头，她整个人被索勒提了起来，一把甩到肩上。
“你特么放我下来，索勒！”
桃沢先是尖叫了一声，随即举起手中的枪，狠狠砸向索勒的肩背。
星舰晃动的更加厉害，倾斜的角度已经接近三十度角，索勒一手夹着桃沢，一手拖着摩纳娅，速度丝毫不减地直奔隔离区。
身后阿加瑟发动了第一炮，隆隆的声音在整座星舰里回荡，震得人脑中也是一片嗡嗡直响。
索勒扔下了两人，将隔离区的厚重阻断放下，又在安全门上设置了通关密令，此时侵入星舰里的海水已经漫过了三个人的脚面。
“该死。”桃沢整个人都扑倒在水里，触地之后一个反弹跳起，冲着索勒骂道，“你们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这次是准备把自己彻底玩死吗？”
摩纳娅轻轻刮去脸上的水迹，对着狂躁的桃沢吐出实情：“我们没有做什么，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鱼人已经打破了我们的防护层。”
“那星舰歪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是底部的悬浮平衡器被破坏了。”索勒做好他该做的事，转身看着桃沢，在这里最一无所知的人就是她了。
桃沢愣了一愣，知道摩纳娅跟索勒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自己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所以这次是来真的？如果搞砸了，我们都会死是不是？”
“桃沢，你要明白，这不是演习，也不是梦境，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
“在这鬼地方谈现实？”桃沢嗤笑，“外面那些鱼人分分钟可以给你制造一个现实，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
什么东西“砰”一声撞在安全门上，索勒离门最近，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加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安全门的密令是几个人一早沟通好的，如果门外真的是阿加瑟，为何久久不开门？
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还没来得及交流，头顶的照明系统就全部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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