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宋辰时这一句又一句的陈述,周帝的面色也逐渐发生变化。
从审视怀疑,到沉思判断,再到最后情绪不辨,走马灯似的发生轮转。
尤其是当宋辰时说出所谓天灾非是天意,而在防设不足,天然因素占据三分,人之应对占据七分的时候,周帝面上的寒冰终于化开一大半。
——对于帝王而言,他们最介怀的东西,无非是他人以上天的名义指责自己德行有亏。
尤其是对于起兵得到皇位的周帝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民间百姓与部分前齐拥趸都坚称他的皇位来路不正。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虽然瞧不真切,但却每每在被提起的时候都会狠狠的扎他一下。
如同一片逆鳞,不论是谁身手一碰,都会引起一场怒火。
而此刻宋辰时一字一句的陈说,虽一板一眼无有花言巧语,却一点一点的打消了周帝先前生出的怀疑,也逐渐加浇灭了周帝心头的怒火。
一直关注着周帝神色的周恒见此,心中陡然升起不安的念头,然而有了昨日的教训,此刻的他却是再不敢插一句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帝的情绪随着宋辰时的言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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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辰时说完最后一句,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在众人的等待中,周帝终于开口,只是相较方才喜怒不辨的阴沉,却更多显出几分疲惫与无力来:
“宋卿所言不无道理,但眼下国库的情况你也应该明白。从潘炳涵和汪祉那里缴获的二十万两,全部用在西南之事上,朝廷根本没有余钱再去做这些事情。而且不管是兴修水利还是挖渠开道,都绝非一日之工,若国库有了余钱,拿来造福百姓自然不成问题,但眼下国库这情况,却实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御书房内陪同在侧的官员们都不是傻子。
眼见周帝从一开始对宋辰时的问责态度转变为如今耐心解释,哪里不知宋辰时已经在无意中将问题化解?
既然问责是不可能了,他们自然没必要对再继续咬着不放,毕竟陛下都说了如今做这些不现实,那显然是不用他们在休沐的日子里忙公事。
而且是宋辰时好歹是三公之一,抛开这件事不说,他们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
所以当即有人话头一转,一脸为君分忧的神色道:
“其实关于国库之事,微臣早先便奏请过陛下。当年各地闹灾之后,陛下仁慈,特免去各府三年赋税,后来年限到了,您为百姓着想,却只收了先前的八分。可这些年来,据各府衙所报,各府经济早已恢复如常。所以依微臣之见,不如恢复先前的十分赋税。”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反驳:
“如今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八分的赋税,若是突然下令回到十分,无异于突然增收赋税,怕是容易引起不满。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大人此言差矣,这十分赋税本就是应当,朝廷已经为他们放宽了这些年,他们不思感激,难道还敢心生怨念不成?再说了,恢复赋税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国库盈余些银子,好如宋大人所言兴修水利造福百姓?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吧?”
“李大人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赋税之事,从来没有本该多少的说法。对百姓而言,他们只知道以后要交的赋税比以往多,留给他们手中的银子变少了。一旦这个直观的数字发生了变化,百姓的情绪自会发生变化。到时候他们只会埋怨朝廷增收赋税,而忘记朝廷先前的体谅之举。”
“哎呦喂,王大人这话也未免太小瞧咱们大周朝的百姓了吧?陛下圣恩泽被天下,百姓们更是早受教化,怎会是您说的那样不堪?王大人这话若是流传出去,怕才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吧?”
眼见着话题一下被扯远,最后甚至要变成文臣之间耍嘴皮子的斗气,周帝不由按了按眉心,带着几分不耐开口:
“行了,增收赋税的事情容后再议。”
作为一国之君,周帝清楚的知道王纪年所言不虚。
尽管说起来的确是回到原先的十分赋税,可百姓却从来不讲这些。
对他们来说,只要赋税增加,就是朝廷苛政。
当初三年赋税减免之后本就是要回到十分,正是百姓们非议颇多才受了阻挠。
为了朝野安定,周帝不得不定下以八分缴纳,这才使得民怨得以平息。
如是种种,皆为人性使然,大周百姓那么多,当皇帝的自不可能跟那么多人去计较,但是自那之后,关于赋税减免之事,周帝却是慎之又慎了。
天下百姓太多,他们的赋税不好动,可有些人的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先前周金两国脂粉通商之后,朝廷对那些脂粉商增收脂粉外售的税额,先前提议增税的礼部侍郎李迎勤当即眼珠子一转,堆着笑道:
“陛下,微臣另有一个提议——百姓们收入不多,赋税不好增加在情理之中。可是咱们大周朝的商户那么多,多给朝廷缴纳些银子,应当算不得什么吧?说起来,咱们大周第一富商的姬家,一直以来都颇具家国之心,主动为朝廷献银,其他商户也该好好跟姬家学上一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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