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直接捅进了林逸内心最深处那把生了锈的锁。
回去看一看吗？
这个问题，林逸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敢问过自己。
他怕一问，那用安逸生活堆砌起来的堤坝就会瞬间崩溃，露出底下汹涌的、名为“乡愁”的暗流。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回答？
说“想”？
那对夏晚晴和林一一何其残忍。这意味着，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她们无法触及的世界，一份她们无法分享的牵挂。
说“不想”？
那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午夜梦回，他不是没有梦到过老家的那条小巷，不是没有闻到过母亲做的红烧肉的香味。
他被这个问题钉在了原地，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夏晚晴没有催促，只是用她那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温暖而坚定。她不需要答案，她只是想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在。
就在客厅的气氛凝重到快要结冰时，一直默默观察着父母神情的林一一，眉头忽然一皱。
她的视线猛地被拉回到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屏幕上，原本平稳流动的数据流突然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无规律的波动，像心电图上骤然出现的室颤。一道刺眼的红色警报在模型中央疯狂闪烁。
“不对……”林一一喃喃自语，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调取着一组又一组底层数据进行比对。
她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为震惊，最后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怎么了，一一？”夏晚晴立刻察觉到女儿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林逸也从自己复杂的情绪中被拉了出来，看向女儿。自家这个小妖孽，很少会出现这种失态的表情，除非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我的天……”林一一抬起头，那双遗传自父母的漂亮眼睛里，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名为“见证奇迹”的光芒，“我……我好像搞错了。”
“搞错了什么？”林逸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坐标算错了？还是那个什么能量需求算错了？”
如果是算错了，那最好不过。他宁愿那扇门永远打不开，也不想面对现在这种两难的抉择。
“不，都不是。”林一一摇了摇头，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我搞错的是难度。”
“什么意思？”林逸追问。
“我之前说，构建时空通道的难度是地狱级的，对吧？需要近乎神明才能掌控的能量，还要承担湮灭的风险。”林一一的语速开始加快，像一串噼里啪啦的爆豆子，“那是在宇宙规则平稳的状态下，我们主动去‘凿开’一个洞所需要的代价。”
她将平板电脑转向父母，屏幕上，那个星图模型中央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断闪烁的光点。
“但是，如果……墙壁自己裂开了一条缝呢？”
“裂缝？”林逸和夏晚晴异口同声地问道，满脸不解。
“对！裂缝！”林一一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疯子科学家。
“爸，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穿越的吗？你不是主动来的，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过来的！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一次完全随机的、亿万中无一的时空风暴。”
“但现在看来，我错了！那不是偶然！”
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那次所谓的‘风暴’，其实就是两个宇宙在某个特定节点上，因为某种我们还无法理解的高维原因，发生了一次极度靠近的‘接触’！就像两个永不相交的气泡，在某一瞬间，它们的膜……贴在了一起！”
“你的穿越，就是在那个瞬间，你恰好被挤了过来！”
林逸被女儿这番天马行空的理论震得脑袋发懵，但他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种‘接触’，它不是一次性的！”林一一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前倾，紧紧盯着林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爸，它要再次发生了！”
轰！
林逸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颗中子星正面撞击了。
夏晚晴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美眸中满是骇然。
“你……你是说……”林逸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的模型刚刚监测到，一个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空间翘曲信号，源头正是我计算出的地球坐标！”林一一指着平板上的那个光点，“这个信号的强度正在以指数级增长！这说明，两个世界的‘外膜’，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再次靠近！”
“就像……就像一扇尘封亿万年的大门，它自己……正在缓缓打开一条缝！”
“那……那意味着什么？”夏晚晴紧张地问道，她最关心的是结果。
“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去‘凿开’它了！”林一一挥舞了一下拳头，“我们只需要……找到那条裂缝，然后轻轻一推，就能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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